白鳥巖緊緊攬著幾乎無法獨立行走的善逸,跟在天音夫人身后。善逸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眼淚無聲地流淌,口中反復(fù)無意識地喃喃著“爺爺”、“師兄”、“為什么”等破碎的詞語,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當(dāng)他們踏入主公宅邸那寧靜的庭院時,一股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撲面而來。與前院訓(xùn)練場的喧囂截然不同,這里安靜得可怕,連鳥鳴聲都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壓力所隔絕。
還未走近主屋,便聽到一個壓抑著巨大怒火的、熟悉卻又陌生的低沉吼聲從屋內(nèi)傳來:
“桑島!你這老糊涂!頑固不化的老家伙!你給我聽好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對惡鬼的最后一戰(zhàn)隨時可能爆發(fā)!鬼殺隊上下正秣馬厲兵,每一個戰(zhàn)力都至關(guān)重要!你身為前任鳴柱,身為集訓(xùn)教官,一身本領(lǐng)和經(jīng)驗正是傳授后輩、貢獻力量之時!你怎敢?!怎敢在這個時候一死了之?!你這是懦夫的行徑!是臨陣脫逃??!”
是鱗瀧左近次師傅的聲音!白鳥巖心中一震。他從未聽過師傅用如此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失態(tài)的語氣說話。那聲音里飽含的不僅是憤怒,更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心與焦急。
緊接著,產(chǎn)屋敷耀哉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響起,試圖安撫:“鱗瀧先生,請您冷靜一些。此刻最痛苦、最煎熬的,是桑島先生本人。我們需理解他的心境……”
白鳥巖三人快步走進屋內(nèi)。只見主公產(chǎn)屋敷耀哉正站在一間拉門緊閉的和室前,眉頭緊鎖,面露憂色。而頭戴紅色天狗面具的鱗瀧左近次,則罕見地失去了往日的沉靜,胸膛微微起伏,握緊的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正對著那扇緊閉的拉門,顯然剛才那番激烈的言辭正是出自他口。
“主公大人,師傅?!卑坐B巖低聲行禮,同時將幾乎癱軟的善逸扶穩(wěn)。
產(chǎn)屋敷耀哉轉(zhuǎn)過頭,看到他們,尤其是看到善逸那副模樣時,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心疼與無奈。他對著白鳥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你們來了……情況想必天音已經(jīng)告知。桑島先生他將自己反鎖在內(nèi),拒絕見任何人,對任何勸解都置若罔聞。只是跪坐其中,身旁……放著他的日輪刀?!彼D了頓,目光落在善逸身上,帶著最后的希望,“現(xiàn)在,或許只有善逸……才有可能叩開他的心門了?!?/p>
白鳥巖聞言,立刻蹲下身,雙手用力抓住善逸冰冷顫抖的肩膀,迫使那雙空洞失焦的眼睛看向自己。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善逸!聽著!現(xiàn)在,不是你崩潰的時候!抬起頭!看看這扇門!能救你爺爺?shù)?,現(xiàn)在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明白嗎?!”
善逸被這當(dāng)頭棒喝震得微微一顫,渙散的眼神有了一絲聚焦,淚水卻流得更兇,聲音哽咽:“我……我該怎么做?白鳥大哥……我不想爺爺死……我害怕……”
“進去!到你爺爺身邊去!把你想說的,全部告訴他!”白鳥巖的語氣近乎命令,“告訴他你不想他死!告訴他你還在!告訴他你這段時間有多么努力訓(xùn)練!告訴他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新的招式!告訴他你變強了!告訴他……”白鳥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最關(guān)鍵、也最殘忍的一句話,“告訴他,你會親手?jǐn)貧⒛莻€墮落的叛徒!那個玷污了雷之呼吸的獪岳!你會用你的刀,洗刷雷之呼吸的恥辱!”
“殺……殺掉師兄……”善逸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露出巨大的恐懼和掙扎。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讓他不寒而栗。
白鳥巖不再多言,用力將他推向那扇緊閉的拉門。善逸踉蹌一步,顫抖的手抬起,猶豫了剎那,最終還是用力拉開了門。
和室內(nèi)光線昏暗,沒有點燈。一個瘦小卻挺拔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地跪坐在房間中央。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鬼殺隊制服,花白的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正是前任鳴柱桑島慈悟郎。在他身側(cè),地板上,靜靜地橫放著他那柄陪伴了一生的日輪刀,刀鞘古樸,卻在昏暗中反射著冰冷的光澤。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令人心碎的寂滅之氣。桑島慈悟郎的背影,透著一股萬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決絕,仿佛一座即將崩塌的孤峰。
“爺爺……”善逸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聲音輕得像羽毛。
桑島慈悟郎的背影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如同之前對待其他人一樣,他用沉默筑起了最高的心墻。
善逸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后,撲通一聲跪坐下來,淚水瞬間決堤。他再也抑制不住,語無倫次地哭訴起來:
“爺爺……你別這樣……我好害怕……你不要死好不好……”
“爺爺,我這些天真的很努力在訓(xùn)練……我沒有偷懶……白鳥大哥也夸我進步很大……”
“爺爺,我學(xué)會新的型了!是柒之型,叫‘火雷神’!很厲害的!連白鳥大哥都說我可以對抗上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