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白鳥巖艱難地回到小明里家那小小的院落。此時的大雨已轉(zhuǎn)為連綿的細雨,悄無聲息。他推門進去,動作輕得如同夜風拂過。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小明里安詳綿長的呼吸聲。
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泥濘和狼藉,白鳥巖無奈地苦笑。剛洗完澡沒多久,現(xiàn)在又沾滿泥漿和惡鬼的黑血。他強忍著強烈的困倦和骨頭里的疲憊酸痛,再次躡手躡腳地溜進廚房,找出桶,忍著寒冷一點點燒熱了水。
匆匆忙忙地沖洗掉一身污穢,冰冷的雨水和溫熱的澡水交替刺激著皮膚,勉強驅(qū)散了部分的麻木。當他換上干凈衣物,悄無聲息地躺回小明里為他鋪好的新被褥時,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接近極限。窗外雨聲淅瀝,小明里平穩(wěn)的呼吸就在耳邊,緊繃著的弦慢慢放松。
幾乎是頭挨著枕頭的剎那,沉重的眼皮再也無法支撐,白鳥巖便直接墜入了深沉無夢的黑暗之中。
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欞的縫隙,像柔柔的手指,輕輕喚醒了白鳥巖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生物鐘。睜開眼睛,屋內(nèi)還很昏暗。只有身邊小明里呼呼大睡的香甜氣息。
他微微側(cè)過臉,看向近在咫尺的小地鋪。小明里像一只小小的蝦米一樣蜷縮著,柔軟的黑發(fā)散落在枕頭上,小臉紅撲撲的,嘴角還掛著一點無意識的笑意,顯然在做個好夢。被子又被她踢開了一些。
白鳥巖緊繃的嘴角無意識地放松了些許,勾勒出一抹極其淺淡的疲憊卻安心的弧度。這樣的寧靜如此珍貴。他輕輕翻了個身,將臉埋進帶著陽光和皂角氣息的枕頭里,仿佛被這清晨的安逸再次催眠,呼吸很快又變得均勻悠長。
再次醒來,是被臉頰上一點微癢溫軟的觸感驚動的。
白鳥巖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近在咫尺、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明里正跪在他身旁,一只小手還伸在半空,臉上混合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和一點點被抓包的緊張。見他突然睜眼,小明里嚇得“呀”了一聲,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猛地往后彈開,小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大、大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睡得那么沉,像山里的石頭一樣,就想看看你能不能動……”小明里手足無措地解釋著,聲音越來越小,臉蛋也越垂越低,那紅暈都快蔓延到耳朵根了。
白鳥巖撐著坐起身,看著小姑娘害羞又慌張的模樣,忍俊不禁,嘴角漾開一個溫和的笑意,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睡得有些蓬亂的頭發(fā):“沒關系,小明里。謝謝你叫我起床?!?/p>
“嗯!”小明里見他沒生氣,立刻又恢復了點活潑勁兒,紅著個臉用力點頭。
早起后,在小明里嘰嘰喳喳的“指導”和幫忙下,白鳥巖用昨晚余下的部分食材做了份簡單的早餐:溫熱的米粥配一點點腌菜。他用昨日剩下的一點面粉和雞蛋做了一份軟軟的雞蛋面餅,切成兩份好放在漂亮的盤子里。
“這是給小明里媽媽的。”白鳥巖將其中一份小的遞給了小明里。
小明里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端著盤子和一碗粥跑進里屋。片刻后,她輕快地跑出來,眼睛亮得驚人:“大哥哥!媽媽說她感覺好多了!真的可以坐起來一小會兒了!她說粥和餅都很好吃!還說謝謝你!”
白鳥巖聞言,心里的一塊石頭真正落了地。鱗瀧師傅的藥效果然非同凡響。
餐桌上,只有白鳥巖和小明里。一邊吃著早飯,白鳥巖一邊思考著。雖然那只惡鬼已經(jīng)被消滅,但小明里稀血的體質(zhì)如同一個無形的烙印,對于食人鬼有著非同凡響的吸引力。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他想起了蝶屋那位精通藥理的紫藤花香女主人無意間的囑托:“白鳥君,在外若遇到需要特別關照的人家,尤其是處境稍顯偏僻的,不妨讓他們?nèi)ギ數(shù)氐摹咸倩ㄖ摇邉幼邉??!?/p>
吃過飯,他叫來小明里。
“小明里,我們今天去鎮(zhèn)子里逛逛吧,順便……帶你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彼斐鍪?。
小明里立刻開心地點頭,毫不猶豫地把小手放進他溫暖的手掌里:“好呀!我也好久沒去鎮(zhèn)里玩了!”
小姑娘立刻歡呼雀躍,渾然不知此行的目的。
他們穿過雨后的清新小鎮(zhèn),空氣里帶著泥土的芬芳。白鳥巖刻意帶著小明里兜了個圈,逛了逛。最終,停在了一座被茂盛紫藤花枝蔓半掩的古樸院落前。小明里看著那些如煙似霧的紫色花穗,張大了嘴巴:“哇!大哥哥,這里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