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踩著還陽草鋪的綠網(wǎng)往龍頭沖,護徒之杖的根須纏住骷髏頭的角,借力往上爬。骷髏頭突然張開嘴,噴出股黑血,血落在綠網(wǎng)上,竟腐蝕出個大洞。他腳下一滑,差點掉進尸塊堆里,護心符紅光一閃,將黑血彈開:“周師叔!借點力!”
護心符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周玄通的聲音透過符紙傳過來,帶著熟悉的嚴厲:“小兔崽子,這點高度都爬不上去?”紅光在骷髏頭的牙床處炸開,露出里面的鎮(zhèn)魂釘——是用嬰兒的指骨做的,釘身刻滿符咒,正往龍魂里滲煞氣。
陳平安的桃木釘往鎮(zhèn)魂釘旁邊扎的瞬間,骷髏頭突然合上嘴,差點咬掉他的胳膊。他眼疾手快,將護徒之杖插進骷髏頭的牙縫里,還陽草的根須順著牙縫往里鉆,纏住鎮(zhèn)魂釘?shù)尼斘玻骸敖o我出來!”
桃木釘釘進牙床的剎那,第一根鎖鏈突然繃直,然后“啪”地斷成兩截。楚墨的龍魂猛地沖出半寸,槍尖劈開的金光掃過龍身,竟震落了好幾塊尸塊:“還有兩根!”龍魂的聲音帶著喘息,“鎖在左眼和后頸!”
“雪凝!左眼!”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往骷髏頭的左眼捅,還陽草的根須在眼眶里瘋長,“用你的血引!”
江雪凝的純陰血順著指尖往左眼甩去,金紋纏著根須鉆進眼眶。她的陰陽眼看見左眼窩里的鎮(zhèn)魂釘上,纏著江家的蓮花繩——是姑姑的東西!血珠落在蓮花繩上的瞬間,繩子突然燃燒起來,第二根鎖鏈應(yīng)聲而斷:“姑姑的繩子在幫我們!”
最后一根鎖鏈斷在林九的銅錢劍下。老頭發(fā)瘋似的往龍頸砍,劍穗朱砂在鎖鏈上燒出道口子,陳平安趁機將最后一根桃木釘扎進后頸:“斷!”
三根鎖鏈同時斷裂的瞬間,楚墨的龍魂猛地沖出骷髏頭,金光在尸庫里炸開,將那些聚攏的尸塊震得四散飛濺。龍魂在空中凝成人形,唐甲雖然還帶著裂痕,卻比之前凝實了十倍,槍尖指向龍身中央:“快毀聚煞陣!陣眼在龍心!”
眾人順著槍尖看去,只見龍身中央嵌著塊黑色的晶石,尸塊往一起拼時,都往晶石的方向靠。晶石表面刻著的,正是終南山的星圖,璇機位的位置正對著晶石的核心:“是‘尸煞晶’!”張啟明的《終南秘記》在此時自動翻開,“用還陽草的精元能凈化!”
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往晶石扎去的瞬間,尸庫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地面裂開的縫隙里鉆出無數(shù)只手,抓住散落的尸塊往龍身拖,像是在強行拼接:“趙山河在遠程操控!”林九的銅錢劍劈向裂縫,“他想在我們毀陣眼之前拼好龍形!”
楚墨的龍魂突然擋在晶石前,槍尖炸開的金光頂住那些尸塊:“快!我撐不了多久!”他的魂體在尸氣中漸漸變淡,顯然剛才掙脫鎖鏈耗了太多力氣,“雪凝的純陰血!平安的護心符!一起上!”
江雪凝的純陰血和陳平安的護心符紅光同時撞上晶石,還陽草的根須順著紅光往里鉆。晶石表面的星圖開始剝落,露出里面的還陽草籽——是周玄通藏的!籽在紅光和血珠的作用下突然發(fā)芽,順著晶石化開的裂縫瘋長,將整個晶石纏成綠色的繭:“成了!”
晶石碎裂的瞬間,所有尸塊突然停止活動,癱在地上不再動彈。尸庫的震動漸漸平息,楚墨的龍魂落在江雪凝身邊,唐甲雖然依舊模糊,卻對著她點了點頭:“多謝?!?/p>
陳平安剛松了口氣,護心符突然劇烈發(fā)燙。他往尸庫深處看去,那里的黑暗里傳來低沉的咆哮,比剛才萬尸龍雛形的動靜大十倍,像是有什么更可怕的東西被驚動了:“不對勁。”他的護徒之杖指向黑暗,“這只是個雛形……真正的萬尸龍本體,還在里面!”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指向地面的裂縫,里面的黑氣正越來越濃,隱約能看見巨大的鱗片在黑暗中閃爍:“趙山河故意讓我們破掉雛形,是想引我們?nèi)ヒ娬娴摹彼穆曇舭l(fā)沉,“這尸庫只是前菜,后面的才是正主?!?/p>
距離七月份,還有二十三天。尸庫中央的綠色繭里,還陽草正在凈化最后一點煞氣,而尸庫深處的咆哮越來越近,帶著地脈震動的轟鳴。陳平安握緊護徒之杖,知道他們離萬尸龍的本體越來越近,也離趙山河設(shè)下的最終陷阱,越來越近。
江雪凝扶住快要消散的楚墨龍魂,純陰血在掌心凝成蓮花符,輕輕按在他的唐甲上:“我們一起走?!彼年庩栄弁蚴瑤焐钐?,金紋里映出的巨大龍影,正緩緩睜開眼睛。
護心符的紅光在此時與蓮花符的金光交織,照亮了通往深處的路。陳平安知道,真正的決戰(zhàn),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