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37章 開碑手．雷震（第1頁）

段無咎重新轉(zhuǎn)過身，面向浩瀚翻涌的洱海。鉛云低垂，仿佛壓在蒼山十九峰頂，也壓在整個華夏大地的上空。深藍(lán)色的水面之下，巨大的暗流漩渦正在形成，積蓄著足以顛覆乾坤的力量。

“金人想用擂臺打斷我們的骨頭……”段無咎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穿透云層的鋒銳，“那就讓他們的擂臺，變成埋葬他們狂妄野心的——第一座墳?zāi)?！讓薊州城的每一塊磚石，都浸透英雄血！讓英雄的血，燒穿這北地的寒夜！”

“此擂之后，”他緩緩抬起手，五指緩緩收攏，仿佛要將那翻滾的鉛云與深不可測的暗流一并握碎于掌心，“金人再想踏過黃河，問一問這遍地燃燒的怒血殘魂！”

“答不答應(yīng)！”

洱海深處，一聲沉悶的轟鳴隱隱傳來，仿佛來自九幽的龍吟，應(yīng)和著他最后那句斬釘截鐵的宣告！

薊州城，校軍場。

昔日的點兵校場，此刻已被改造成一座巨大的、如同斗獸場般的圓形擂臺。粗大的原木搭建起數(shù)丈高的圍欄，上面纏繞著帶刺的鐵蒺藜。擂臺正中，鋪著厚厚一層吸飽了桐油的黃沙，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泛著一種不祥的暗紅色澤——那是此前無數(shù)場血腥比斗留下的印記，早已滲入沙礫深處，無法洗凈。

擂臺四方，臨時搭建起層層疊疊、簡陋無比的木架看臺，人頭攢動，喧囂震天。江湖草莽、名門弟子、奇裝異服的異域高手、甚至還有不少穿著綢緞、帶著仆從的富商豪紳，懷著各異的心思，擠滿了每一個空隙。汗味、劣質(zhì)脂粉味、廉價酒水的酸味，混合著擂臺上始終散不去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混濁氣息。

擂臺正北，一座最為高大、裝飾華麗的高臺之上，完顏宗望踞坐在鋪著完整白虎皮的巨大胡床之上。他只穿著一件敞開懷的狼裘坎肩，露出古銅色巖石般虬結(jié)的胸膛，幾道猙獰的傷疤如同扭曲的蜈蚣盤踞其上。他手中抓著一只烤得金黃酥脆、油脂四溢的肥美羊腿，正大口撕咬著，滾燙的油汁順著他濃密的虬髯滴落，引來幾只貪婪的蒼蠅嗡嗡盤旋。他那雙如同草原狼王般的兇戾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與輕蔑，掃視著下方如同螻蟻般涌動的人群。

在他身側(cè)，完顏宗翰（粘罕）則顯得異常沉默。他裹著一件厚重的黑色貂裘，面容如同風(fēng)化的巖石，深邃的目光穿透喧囂，冷靜地觀察著擂臺上下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幾個身著皮甲、氣息彪悍如熊羆的金國萬夫長侍立左右，眼神如同看待宰的羔羊。

“鐺——！”

一聲刺耳的金鑼巨響，壓下了場中的喧囂。

一個穿著漢人服飾、滿臉諂媚之色的司儀官小跑上臺，對著完顏宗望的方向深深一躬，然后扯著嗓子尖聲道：

“下一場！金國千夫長，完顏術(shù)赤！對陣——中原‘開碑手’雷震！”

“吼——！”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一個如同鐵塔般的巨漢猛地躍上擂臺！他身高近乎九尺，渾身肌肉虬結(jié)賁張，穿著一件只遮住要害的簡單黑色皮甲，裸露的肌膚上覆蓋著一層粗硬的黑毛，如同人立而起的巨熊！他手中并無兵刃，只戴著兩只布滿猙獰鋼刺的沉重鐵拳套！每一步踏在鋪沙的地面上，都發(fā)出沉悶的巨響，整個擂臺都似乎在微微震顫！

正是金國先鋒萬夫長，完顏術(shù)赤！以力大無窮、生撕虎豹而兇名赫赫！

他的對手，一個身穿灰布短褂、年約五旬的精瘦老者，也沉默地走上了擂臺。老者面容黝黑，布滿風(fēng)霜刻痕，一雙手掌骨節(jié)粗大，布滿厚厚的老繭，如同兩塊千錘百煉的鐵砧。他便是中原武林頗有名望的“開碑手”雷震，一手開碑裂石的掌力剛猛無儔。

兩人站定，體型差距懸殊，如同猛虎對上了山豹?？磁_上爆發(fā)出震天的呼喊，有給金人助威的諂媚之音，更多的則是為雷震鼓勁的嘶吼！

“老雷！劈了他！”“讓金狗見識見識咱開碑手的厲害！”

完顏術(shù)赤咧開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怪笑，眼中充滿了對瘦小對手的殘忍戲謔。他猛地豎起一根粗大的手指，對著雷震，挑釁地勾了勾。

雷震面色沉凝如水，眼中無悲無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決絕。他緩緩拉開架勢，雙掌一前一后，氣息沉凝如山岳。開碑手，大開大闔，只攻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