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嗡鳴,如同沉睡巨龍?zhí)K醒前的第一縷鼻息,突然從段無咎丹田深處傳來!緊接著,一股雖然微弱卻無比堅韌、帶著天地初開般混沌包容意境的淡灰色氣流,在王語嫣不懈的引導下,緩緩地從那狂暴的暗金色能量中心滲透出來!
正是段無咎自身那被壓制的混沌真氣核心!終于被喚醒了!
王語嫣精神大振,強忍著經脈欲裂的劇痛,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北冥真氣,如同最輕柔的絲線,牽引著這一縷寶貴的混沌真氣,開始在其內部那狂暴的能量漩渦邊緣,嘗試建立一個小小的、穩(wěn)定的循環(huán)。就像一個巧匠,在洶涌的激流邊緣,艱難地開鑿一條微小的導流渠。
這過程需要極其精微的控制力和無與倫比的耐心。王語嫣全神貫注,指尖的每一絲真氣顫動都牽動著段無咎的生死。漸漸地,隨著那縷混沌真氣被引導著在特定經脈路線中緩慢游走,它如同擁有了靈性,開始主動地、一點點地“吸附”周圍逸散的能量,壯大自身。段無咎體內狂暴的暗金光芒,似乎被這縷看似微弱的灰氣吸引、束縛,其躁動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雖然距離徹底控制還很遙遠,但那股毀滅性的爆發(fā)趨勢,終于被扼制住了!
王語嫣心中稍定,繼續(xù)專注地梳理著。就在她的真氣隨著那縷混沌核心,順著段無咎的奇經八脈運行,無意間探入他足少陰腎經的某個微妙節(jié)點時——
“咦?”
王語嫣搭在段無咎腕脈上的左手食指,指尖的觸感猛地傳來一絲極其細微、卻截然不同的搏動!那搏動并非段無咎自身狂暴混亂的脈象,而是……一絲極其微弱、極其稚嫩、卻充滿了蓬勃生機的“滑脈”之象!如同早春融雪下,一顆努力破土而出的嫩芽,帶著新生命獨有的、堅韌而喜悅的律動!這縷脈象極其隱蔽,若非王語嫣此刻心神與段無咎真氣相連、感知被放大到了極致,且真氣恰好經過孕育生命相關的經脈節(jié)點,絕難察覺!
轟!
這一發(fā)現(xiàn),如同平地驚雷,在王語嫣的腦海中炸開!她搭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滯了!
“怎么了?!”木婉清立刻察覺到王語嫣的異樣,緊張地問道。
王語嫣緩緩睜開眼,那雙總是蘊含著智慧星光的明眸,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茫然,隨后是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狂喜和深深的憂慮!這復雜的情緒在她蒼白如雪的臉上交織變幻,最終化為一種近乎窒息的凝重。她搭在段無咎腕脈的手指沒有移開,反而更加輕柔、更加專注地重新感知、確認。
滑脈……新生命的脈象……在她自己的體內!
“語嫣?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殿下……”木婉清看著她的臉色,心沉到了谷底。
王語嫣抬起頭,看向木婉清,又低頭看了看段無咎依舊昏迷、但氣息終于開始趨向穩(wěn)定的臉龐,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和顫抖,輕得如同夢囈:“清兒……我……我沒事。殿下體內的暴動……暫時被穩(wěn)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個足以改變一切的消息說了出來,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是……是我……我的脈象里……有……有滑珠之兆……”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極其輕柔地撫上自己平坦依舊的小腹,那里,一個秘密正在悄然孕育?!拔摇矣辛说钕碌墓侨?。”
“什么?!”木婉清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一雙清冷的眸子瞬間睜到了最大,充滿了絕對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她猛地看向王語嫣依舊平坦的小腹,又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段無咎,修羅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磚上,竟也渾然不覺。這個消息帶來的沖擊,甚至超過了方才段無咎重傷垂危的恐懼!
王語嫣臉上沒有絲毫初為人母的喜悅,只有沉甸甸的憂慮和后怕。她剛才為了引動段無咎的混沌真氣,強行承受了源金暴走與蠻兵邪力的雙重反噬,內腑已然受創(chuàng)!這新生的、無比脆弱的生命,在她剛才竭力運功、氣血激蕩的沖擊下,竟奇跡般地保存了下來,這簡直是上天的眷顧!但此刻,那微弱的滑脈之象,在她強大的感知下,竟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浮和不穩(wěn)!如同風中微弱的燭火!
“這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王語嫣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和一絲哽咽,她的手依舊按在段無咎的丹田,不敢有絲毫放松,體內殘存的真氣仍在艱難地維持著那剛剛建立起來的微弱引導循環(huán)。雙重壓力如同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纖弱的肩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木婉清瞬間反應過來,她猛地撲到王語嫣身邊,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變調:“語嫣!你怎么樣?孩子…孩子沒事吧?快停下!先停下來!你先顧好自己和孩子!”她急切地想去拉開王語嫣搭在段無咎身上的手。
“不行!”王語嫣幾乎是厲聲喝止,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循環(huán)初定,此刻若撤手,前功盡棄!殿下體內的毀滅之力會立刻反噬,他必死無疑!”她看著木婉清焦急萬分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溫柔,“清兒,這孩子…是殿下的骨血,也是我的骨血…只要還有一絲可能,我絕不會放棄殿下,也絕不會讓這孩子有閃失!”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她重新將心神沉入段無咎的體內,感受著那縷被自己引導、正在緩慢壯大的混沌真氣核心。這縷真氣雖然源自段無咎,但此刻被她暫時“駕馭”著,如同馴服了一條桀驁幼龍的韁繩。
“或許…可行…”王語嫣心中低語,眼神陡然亮起一種近乎獻祭般的光芒。她不再僅僅滿足于引導段無咎自身的混沌真氣去中和、歸束暴走的能量。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所剩不多的、精純的北冥真氣本源,如同涓涓細流般,主動地、緩慢地注入到段無咎丹田內那縷混沌核心之中!
這不是簡單的輸送內力療傷,而是將自己生命和修為的根基,強行渡入對方最狂暴的能量核心!此舉兇險萬分,如同將一捧清油倒入熊熊燃燒的油鍋!稍有差池,不僅她自己會被那狂暴的源金之力瞬間反噬焚毀,連帶她腹中那脆弱的新生命也將在第一時間遭受滅頂之災!
“語嫣!你瘋了!”木婉清感知到王語嫣氣息瞬間的劇烈衰弱和那種“舍身”的決絕,駭然失色,想要阻止卻根本不敢觸碰她此刻微妙的狀態(tài)。
王語嫣置若罔聞。她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自己的指尖和段無咎的丹田。她的本源真氣一注入,那縷混沌核心如同干涸的河床得到了甘霖,瞬間壯大了一絲!更重要的是,這股同源的力量,帶著王語嫣那母性守護的強烈意念,似乎賦予了那混沌核心一種前所未有的、包容萬物的“柔韌”特性!
“孩子…別怕…娘親在…”王語嫣在心中無聲地呼喚著,仿佛在安慰腹中那剛剛萌芽的生命。她將自己全部的意志,化作了最堅韌的守護壁壘,融入了那縷混沌真氣之中。
奇跡發(fā)生了!
當這股融合了王語嫣本源與守護意志的混沌真氣,重新開始緩緩流轉時,其性質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它不再僅僅是霸道地歸束和吞噬那暴走的暗金能量,而是如同最溫柔的母體,開始“安撫”和“包裹”那股毀滅性的力量!那些狂暴扭動的暗金“蚯蚓”,在被這層混沌灰氣覆蓋后,雖然依舊蘊含著恐怖的能量,但其躁動和破壞性竟被大大削弱了!如同被一層柔韌而堅韌的胎膜包裹起來的巨獸,雖然依舊強大,但暫時被束縛住了利爪和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