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3章 歸途囚牢（第1頁）

蜂巢核心的爆炸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廢墟間彌漫著能量過載后的焦糊味和生物組織燒灼的惡臭。沈燼半拖半抱著幾乎失去意識的凌朔，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扭曲的殘骸和冷卻中的熔融物間艱難移動。每走一步，胸口和肩膀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咬緊牙關(guān)，黑沉沉的眼睛里只有前方隱約可見的、他們來時那條尚未完全坍塌的肉質(zhì)通道。

凌朔的重量幾乎完全壓在他身上，呼吸微弱而急促，破碎面罩下露出的下頜線繃得死緊，殘留著忍受傷痛的痕跡。偶爾幾聲壓抑不住的悶咳，都會帶出新的血沫，染在沈燼早已污濁不堪的肩甲上。

“撐住……冰山……就快到了……”沈燼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他不知道通道另一端等待他們的是什么，是更多的異種，還是……但無論如何，必須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來時鏖戰(zhàn)激烈的橋梁和通道，此刻顯得異常死寂。除了零星幾只被爆炸震得暈頭轉(zhuǎn)向、構(gòu)不成威脅的小型異種，再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仿佛“巢心”的毀滅和“清道夫”的消失，抽走了這片區(qū)域大部分的生機與威脅。

他們也路過了之前建立防御點的地方。那里只剩下爆炸沖擊波肆虐后的慘狀和……幾具被巨大碎石或金屬殘骸掩埋、只能看到部分破碎黑色裝甲的遺體。是“屠夫”和他手下那些沉默而精銳的“荊棘鳥”士兵。他們最終沒能找到掩體，或者找到了，卻沒能抗住那毀滅性的沖擊。

沈燼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那些殘骸，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們亦是棋子，但現(xiàn)在沒有時間哀悼，甚至沒有多余的情緒。在這地獄般的地方，死亡太過平常。他只是將凌朔的手臂更緊地攬在自己肩上，繼續(xù)埋頭前進。

唯一的幸運是，凌朔之前帶來的、留在這條通道入口處的簡易通訊中繼器竟然奇跡般地在爆炸中幸存了下來，雖然外殼破損，但仍在斷續(xù)工作。

當(dāng)沈燼終于拖著凌朔靠近中繼器范圍時，凱恩那帶著哭腔的、激動到破音的聲音猛地沖破了耳麥里持續(xù)的雜音：

“信號！是他們的信號！頭兒！凌指揮官！你們還活著！太好了！嗚嗚……我還以為……”

“閉嘴……凱恩……”沈燼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但緊繃的心弦卻驟然一松，腿一軟，差點帶著凌朔一起栽倒在地，“沒死……也快差不多了……趕緊……派個東西……來接……”

“來了來了！穿梭機馬上到！堅持??！”凱恩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哽咽而語無倫次。

等待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沈燼靠著冰冷黏滑的內(nèi)壁滑坐下來，讓凌朔靠在自己懷里，盡量避免觸碰他背后的傷口。他能感覺到懷里身體的冰冷和細(xì)微的顫抖，一種陌生的、焦灼的情緒啃噬著他的內(nèi)心。他笨拙地用手擦掉凌朔面罩上的血污，露出那雙緊閉著的、睫毛上還沾著血痂的眼睛。此刻，兩人緊緊相依，有著劫后余生的寂靜。

“喂……別睡……”他低聲說著，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抓住了凌朔冰涼的手腕，仿佛這樣就能拉住他不斷流失的生命力，“聽見沒……救援來了……你這麻煩精……”

低沉的引擎轟鳴聲由遠(yuǎn)及近，一架明顯經(jīng)過緊急改裝、外部加裝了額外裝甲板的小型穿梭機，以一種近乎莽撞的姿態(tài)沖進通道，險險地停在他們面前。艙門打開，露出了凱恩和莉亞寫滿擔(dān)憂和驚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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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方舟”的過程如同做夢。經(jīng)過消毒隔離、醫(yī)療艙的緊急處理和深度掃描后，兩人被分別送入相鄰的醫(yī)療觀察室。送入前，凌朔的手緊緊拽著沈燼，凱恩和莉婭不得不用力才將兩人分開，而厚重的隔離玻璃墻也被調(diào)成透明模式，讓他們的視線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對方。

沈燼的傷多是內(nèi)傷和肌肉撕裂，在納米修復(fù)儀和強效治療劑的作用下，恢復(fù)得很快。他幾乎是剛能下地，就煩躁地在觀察室里踱步，目光時不時瞟向隔壁。

凌朔的情況要嚴(yán)重得多。背后的外傷還好處理，但精神屏障近乎徹底崩潰帶來的反噬和能量沖擊造成的內(nèi)臟震蕩，讓他需要更長時間的靜養(yǎng)和精密調(diào)理。他大部分時間都昏睡著，臉色依舊蒼白，只有在醫(yī)療官檢查時才會短暫醒來，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帶著清醒后的銳利和疲憊。

幾次短暫的清醒間隙，兩人的目光會隔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墻相遇。

沒有言語。

有時是沈燼皺著眉，用口型無聲地罵一句“麻煩精”，換來凌朔一個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出的白眼。

有時是凌朔清醒時，看到沈燼正靠在玻璃墻上，抱著胳膊，看似不耐煩地等著什么，但當(dāng)視線對上時，又會立刻移開，假裝在看旁邊的儀器數(shù)據(jù)。

一種古怪而默契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過往的敵意和爭吵仿佛被那場共同經(jīng)歷的生死浩劫沖刷得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復(fù)雜難言的東西，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線，將他們緊緊纏繞在一起。

直到凌朔的情況穩(wěn)定，轉(zhuǎn)入普通觀察室，能夠進行短暫交流后，凱恩和莉亞才被允許進來，帶來了外面的消息。

“方舟”受損嚴(yán)重，但核心功能無恙，正在緩慢撤離“蜂巢”星域。埃利斯上將對外宣布“蜂巢行動”取得重大勝利，成功摧毀異種母巢核心，但付出了慘重代價，包括一支精銳的“荊棘鳥”小隊和兩位指揮官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