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者號”像一只迷失方向的飛蛾,在“寂靜長廊”這片巨大的迷宮中蹣跚前行。
周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詭異。
原本應該是真空的宇宙空間,這里卻彌漫著稀薄的、色彩不斷變幻的星塵霧靄。這些霧靄并非靜止,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流動,時而匯聚成旋渦,時而拉伸成絲帶,遮蔽著視線,干擾著傳感器。
巨大的、形態(tài)不規(guī)則的暗色星體碎片懸浮各處,它們不像自然形成的天體,邊緣過于銳利,表面布滿了難以理解的幾何紋路,仿佛某種巨大造物的殘骸。
最令人不安的是聲音。
絕對的寂靜本該是宇宙的常態(tài),但在這里,凌朔總能隱約聽到一種低頻的、持續(xù)不斷的嗡鳴。它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蟲子在腦海里爬行,試圖鉆入思維的最深處。
“嗡鳴聲強度提升百分之十五。建議啟動精神過濾屏障?!迸炤dAI發(fā)出提示。
凌朔早已開啟了屏障,但效果有限。那聲音無孔不入,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引誘他放棄思考,放棄抵抗,就這么永遠漂浮在這片永恒的迷宮里。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不能睡……不能放松……”他對自己說。
他嘗試了所有已知的導航方法。
慣性導航系統(tǒng)顯示他一直在原地打轉。
恒星定位系統(tǒng)在這里完全失效,那些“星辰”的位置和亮度都在不斷變化,像是舞臺上的布景。
就連“觀察者”提供的坐標,在進入這片區(qū)域后,也變得飄忽不定,指針在星圖上瘋狂擺動。
這是一個活的迷宮,一個不斷變化的陷阱。
凌朔關閉了自動駕駛,完全依靠手動操控。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舷窗外那光怪陸離的景象,大腦飛速運轉。
他在尋找規(guī)律。
“左側第三塊巨型碎片的紋路,在十七分鐘前發(fā)生過一次周期性閃爍。”
“前方那片紫色星塵的流動速度,比右方的藍色星塵快零點三倍?!?/p>
“那持續(xù)的嗡鳴聲,在經過特定結構的碎片時,音調會發(fā)生極其細微的升高……”
他將所有觀察到的、看似無關的細節(jié),一點點輸入飛船的計算機,試圖構建這個迷宮的動態(tài)模型。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力的過程。精神上的壓迫,孤獨環(huán)境的侵蝕,以及對基地、對沈燼的擔憂,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志。
有好幾次,在極度的疲憊中,他幾乎要產生幻覺。仿佛看到沈燼就坐在副駕駛位上,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地指著外面:
“凌朔!看那塊大石頭,像不像個狗頭?咱們過去瞅瞅?”
他猛地搖頭,驅散這令人心頭發(fā)酸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