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朔是在一片沉重的、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掙扎。
寒冷,刺骨的寒冷包裹著他。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尤其是大腦深處,像是被無數根冰錐反復穿刺。更可怕的是精神海的空虛和枯竭,仿佛一片被烈日曝曬后干裂的河床。
他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在黑暗的虛空里不斷下墜,沒有盡頭。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灼熱的溫度,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篝火,包裹住了他冰冷的手。
那溫度很霸道,帶著點粗糙的摩擦感,卻異常堅定,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暖意。
是……沈燼。
這個名字像一道光,猛地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他拼命地想要靠近那團篝火,想要抓住那份溫暖。他不能失去它。絕對不能。
他用盡全部力氣,對抗著撕扯他意識的痛苦和疲憊,一點點,一點點地,向上漂浮……
醫(yī)療區(qū)內,光線被特意調暗,只有儀器屏幕散發(fā)著幽微的光芒。
沈燼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緊緊握著凌朔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掌心里,那只冰冷的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之前無意識的抽搐,而是帶著一絲微弱的、回應的力道!
沈燼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幾乎要從椅子上彈起來!
“凌朔?”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呼喚,生怕驚擾了什么。
床上的人,那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再次顫動起來,比之前更加明顯。眉頭也因為意識的回歸,感受到了身體的劇痛而微微蹙起。
然后,在沈燼幾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視下,凌朔那雙緊閉了許久的眼睛,終于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冰藍色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黯淡無光,充滿了迷茫和痛苦。他似乎花了很大力氣,才勉強聚焦,視線模糊地落在了沈燼那張寫滿焦急和胡茬的臉上。
“……沈……燼……”
一個極其微弱、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從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沈燼聽見了!
他聽見了!凌朔在叫他!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讓他眼眶瞬間發(fā)熱,鼻子發(fā)酸。他用力回握住凌朔的手,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是我!老子在!我在這兒!”
凌朔看著他,那雙失焦的冰藍色眼眸里,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但他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眼中瞬間被一種深切的恐懼和急切填滿!
他受傷的那邊手臂無法動彈,只能用另一只被沈燼握住的手,猛地收緊!用盡剛剛恢復的一絲力氣,死死抓住沈燼的手指,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別……走……”他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不能……分開……他們……怕我們……在一起……”
他的話斷斷續(xù)續(xù),邏輯不清,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堅決,卻清晰地傳遞了出來!
他不能讓沈燼離開!一秒鐘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