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早早都睡了,唯有外婆坐在小凳上,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鞭炮響,更襯得屋內(nèi)安靜溫暖。。。。。。王墨抬頭時,發(fā)現(xiàn)外婆正望著他,眼神里盛滿了什么,像是欣慰,又像是某種說不出的惆悵。。。。。。
后來,每次想起老家、老屋時,他才漸漸明白,外婆眼神里藏著的,是一個老人對游子歸來的珍視,和對時光流逝的無奈。。。。。。
也因此,每次王墨要返城離開時,外婆都要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彎道處。。。。。。
有一次回頭望去,看見她瘦小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像一根即將燃盡的柴火。
這次回家,老家的灶臺已經(jīng)拆了,換成了干凈整潔的煤氣灶,再也看不見外婆她往灶膛里添柴,火光的一下竄起來時的場景了,尤其是她轉(zhuǎn)身時眼角有灰,笑著問:餓了吧?
王墨知道,有些溫暖,就像老家的柴火灶,燒過了就是燒過了,再怎么想念,也找不回當(dāng)初的溫度了。
游子回鄉(xiāng),總愛說回家真好,其實哪里是家好,不過是那灶火里跳動的,是記憶里永遠不會熄滅的愛罷了。。。。。。
但是,這次回家,他卻是想回又不敢回,那是因為,半年時間過來,王墨已經(jīng)成了村子里小屁孩們的偶像,他的那堂弟表弟們,借著他的名號,在同齡的孩子人里邊簡直橫著走,都牛逼哄哄的說,我哥王墨在省城是大哥大,干仗一招呼可以招呼一百單八將,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社會人,如何孤身闖敵營,刀劈城東七爺,盡拿這些到處顯擺。
小屁孩們都知道自己在城里是干什么的了,家里的親戚肯定也都知道了。
王墨的父母在杭城賣了二十多年菜,清晨天未亮就出攤,夜里收工回家,手指磨出了老繭,臉上刻滿了風(fēng)霜。去年下半年的時候,看看家里攢下些積蓄,兩人商量著,年歲大了,該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
臨行前,他們把熟悉的菜攤轉(zhuǎn)給了同行,挨個道別。那些常年光顧的鄰里,有的塞幾個蘋果,有的硬塞紅包,嘴里念叨著:以后?;貋砜纯?。
他父母都應(yīng)著,眼眶微紅。
王墨開車送他倆回鄉(xiāng)那天,老屋的門鎖已經(jīng)生了銹,院里的果樹卻依然結(jié)著果。
老爸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母親則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二十多年漂泊的疲憊,全都吐出來。
總算回來了。她輕聲說。。。。。。
好在,畢竟是在杭城呆過二十多年的人,知道在城市里謀生的不易,所以,聽到村里的各種傳聞和親戚們的過度關(guān)心,父母都沒有過分責(zé)備他,很默契的沒提到他在城里混社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