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鶴卿的齒縫里擠出四個字,裹著未爆的雷霆。
“知罪,然無悔。十二個姑娘,值了?!?/p>
他啐出一口血沫,混濁的眼中竟透出一絲回味無窮的邪光:
“尤其是頭一個……嘖嘖,那真是頂頂嬌嫩的美人兒。只可惜那日我多灌了幾杯黃湯,手底下不利索,剛扯開她襖子上頭一顆盤扣,就叫她掙脫了去。眼看就要逮回來……偏叫一輛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車輦給截胡了。算老子倒霉!”
卓鶴卿指節(jié)捏得慘白,喉結(jié)滾動,幾乎是從齒縫里逼出下一問:
“說!那女子去竹林做什么?”
“天知道她去做啥?”
犯人咧開一嘴黃牙,笑得沒心沒肺:
“興許是私會情郎?那日有個癩頭乞丐湊過來,告訴我,城北竹林里藏了個絕色,若我能找到便歸我,還倒貼我三兩雪花銀。這等荒唐事,本是不信的,可想著橫豎不吃虧,便去撞撞運氣。”
“傷疤臉”啐了一口,卻又瞇起眼咂咂嘴,
“結(jié)果啥滋味都沒嘗著,反倒叫那賤人一簪子劃破了相!喏,就這條疤……幸虧那簪子是金的,老子摸到城西當(dāng)鋪換了點酒錢??上项^那玉蘭花摔壞了,少當(dāng)了不少銀子……”
他說著竟哧哧笑起來,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
“對了,那小娘們一邊哭一邊喊人……叫什么‘程什么’來著?嘖嘖,哭起來都那么帶勁,梨花帶雨的……真勾人??!”
“混賬東西!”
卓鶴卿暴喝一聲,臉色鐵青,他驟然站起,松木椅子被掀翻在地,砸出“咣當(dāng)”一聲巨響。
他抽出炭盆上的烙鐵,“嗤——”,燒紅的鐵塊狠狠按在刀疤臉的嘴上,瞬間騰起一縷青煙。
皮肉灼燒的聲響混著撕心裂肺的嚎叫,在石壁間反復(fù)撞擊,牢房里彌漫著皮肉焦糊的腥氣。
“啪——”
卓鶴卿猛地將烙鐵擲于地上,鐵器與石磚相撞,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銳響。
他眼底似有暗火躍動,灼灼目光直視著寧修年,沉聲道:
“今日之事,切不可讓旁人知曉?!?/p>
言罷,轉(zhuǎn)身即走,步伐中帶著幾分急切。
寧修年忙不迭點頭應(yīng)下。
方才聽那歹人嘴里吐出“程”字時,他心里便已有了幾分猜測。
沈月疏初見自己那日乘坐的車輦,正是程國公府的。
再瞧瞧卓少卿今日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樣,他心中已然篤定,那女子十有八九便是沈月疏了。
其實,就算卓少卿不特意叮囑,他也不會走漏半點風(fēng)聲。
他怎會忍心讓沈月疏的清譽(yù)有絲毫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