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這吃人的漩渦里,他若真有程懷瑾那般單純心性,恐怕早已尸骨無存。
“那日你問我,是否認(rèn)得醉月樓的蘇姑娘?!?/p>
他聲音低沉,似浸在往事的塵埃里,“我其實(shí)是認(rèn)得的。只是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更無半點(diǎn)往來。”
他略頓了一頓,像在斟酌如何將那縷幽微的牽絆說出口。
“她……與我從前的姐姐鶴云,有五分容貌相似??梢坏﹩⒋揭鞒?,那聲音,卻幾乎一模一樣。”
“我私下托人給過她不少銀錢,具體數(shù)目也未曾細(xì)算。說來可笑,”
他嘴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我既貪戀從那聲音里拾取幾分舊日溫情,聊作慰藉;卻又深以為恥,不愿讓任何人知曉,我竟將一個醉月樓的女子,當(dāng)作逝去胞姐的影子來憑吊?!?/p>
一切水落石出!
預(yù)想中的釋然并未降臨,沈月疏反而感到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
蘇姑娘與姐姐那般相像,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可這真相,關(guān)乎亡父的清譽(yù),是他永遠(yuǎn)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她未再多言,只是靜靜握住他的手,
“往后余生,我都伴你左右?!?/p>
良久,卓鶴卿緩緩松開沈月疏的手,轉(zhuǎn)身走至?xí)袂?,從深處取出一個黃花梨木雕的月亮,輕輕放入她的掌心。
“我花了一個月才刻好?!彼曇舻统?,
“自你送我香囊那日起,我便想著,定要親手為你做一件禮物。思索良久,最終決定雕這枚彎月。”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指尖的木雕上,“只是……它與你那香囊一樣,都略顯粗糙,望你不要嫌棄。”
那彎月形態(tài)飽滿,拿在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道刻痕的存在。
刀工算不得流暢,甚至帶著幾分笨拙的鄭重。
可也正是這份不完美,讓它脫離了匠氣,被注入了溫度與靈魂。
沈月疏輕輕握住木雕,指尖拂過溫潤的弧線,忽然笑了。
能開玩笑了,那這一劫,他大約是度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