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醉月樓出來時,夜色已漫過街巷,原本熙攘的行人漸漸稀疏,只剩幾盞燈籠在街角搖曳出暖黃的光。
沈月疏掀簾踏入車輦,一股熟悉的甜香便撲面而來——是糖炒栗子。
她目光流轉(zhuǎn),果然在軟榻的角落尋見一包正冒著熱氣的油紙包。
卓鶴卿含笑將她攬入懷中,手指利落地剝開褐色的栗殼,將栗仁一粒粒喂到她唇邊,
“方才見你只用了小半碗泡饃,”他溫聲道,
“怕你路上腹饑,特意讓從流去買的。甜嗎?”
沈月疏拈起他剛剝好的栗肉,反手塞進了他嘴里,“你自己嘗嘗看?!?/p>
卓鶴卿低頭,將下頜輕抵在她溫?zé)岬亩希曇衾锝M了笑意:
“不及月疏甜?!?/p>
““程懷瑾可曾為你買過栗子?”
卓鶴卿驀地憶起她夢中囈語,前塵舊影混著醋意涌上心頭。
他們既曾共食一碗餛飩,想來她也定曾為那人素手剝栗,眉眼溫柔,恰似此刻。
沈月疏在他懷中微微一怔,抬眸不解:好端端的,怎又繞到那些陳年舊事上拈酸呷醋?
既是他先壞了規(guī)矩,無故提及旁人,自己又何須再縱著他。
她遂將方才他親手剝好的栗子輕輕推回他掌心,聲線清泠如玉石相擊:
“他若買栗,自是比你的甜上十分。你這些,徒留酸澀,吃了只怕要翻江倒海,平白惹人難受?!?/p>
卓鶴卿見她眉眼含嗔,自知失言理虧,忙放軟了身段。
他將那粒栗子珍重接過,指尖輕輕摩挲著溫?zé)岬墓剩鄣籽_繾綣笑意,順著她的話溫聲哄道:
“酸兒辣女……若當(dāng)真覺得酸,那便預(yù)兆著我們將來定會添個小公子?!?/p>
見她仍然不語,他收攏手臂,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靜默片刻后,忽而輕聲開口:
“自成婚以來,我有三夜未曾歸家。昨夜去向,已同你講過。至于生辰前后那兩夜……你可愿知道?”
沈月疏在他懷中微微一怔,未料到他竟會主動提及。
想來是從流已將昨日她的問話一五一十回稟了他。
一念及此,她心底不由泛起一絲澀意——若他能自發(fā)坦誠,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