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銀子啊,自己在沈家便是一文不用也要攢上兩個春秋才成,如今到手的銀錢,卻似指縫漏沙,眨眼間便散了個干凈。
偷雞不成蝕把米,攆狗反被狗追三里,早知道,裝什么清高。
書房。
卓鶴卿端坐在桌案前看書,耳朵卻一直留意著沈月疏房里的動靜,聽不清晰,但隱約感覺從流這事兒辦得不怎么樣。
正思忖著,從流又攥著銀票回來了,“大人,夫人說說找府里的繡娘就好,讓屬下將銀票送還。”
從流額上沁著細(xì)汗,“還有,那舒痕膠和金瘡藥,夫人大約猜到是大人囑咐的,屬下實在瞞不住?!?/p>
卓大人與夫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太多了,從流感覺兩個人在斗氣,自己卻是那個被耍得團團轉(zhuǎn)的猴子,兩頭討好兩頭不落好,夾在兩人中間被揉圓搓扁。
冷不丁還得被青桔打上一巴掌,命都快沒了。
卓鶴卿眉頭一皺,手中茶盞重重一頓:“胡鬧!這個家還輪不到她做主,銀子給了就沒有送回來的道理?!?/p>
卓鶴卿當(dāng)然知道那傷藥的事從流瞞不住,只是想著大家都給彼此一個面子,沈月疏便是猜到了也沒必要點破,她現(xiàn)在不僅點破了還退了他的銀票,當(dāng)真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卓鶴卿的指尖在案上敲出沉悶的聲響,聲音低沉,“鬧什么脾氣!難道還讓我親自送去不成?”
“大人,您誤會夫人了,她大約只是想著給大人省些銀子?!?/p>
從流在旁邊勸慰,那頭不高興了,這頭要是也不高興了,自己豈不成了風(fēng)箱里的老鼠?
見卓鶴卿不搭話,便又道,“屬下這就再交給夫人,她定會收下。”
從流硬著頭皮出了書房,卻見沈月疏正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上一邊品茶一邊看話本子,休閑自在得很。
夫人可真是個心大的。
她與大人的關(guān)系處成這般,沈家也是個個狗眼看人低,她竟一點都不著急上火,她是準(zhǔn)備破罐子破摔了嗎?
真怕長久下去,大人忍無可忍,一紙休書將她逐出家門。
一想到此處,從流便覺心頭沉甸甸的,滿是憂慮。
“夫人,大人說這錢給了您就是您的,您怎么花都成?!?/p>
從流微微俯身,將銀票雙手呈上。
沈月疏笑著端詳著從流,不說話也不接銀票。
“夫人,您收下吧?!?/p>
從流聲音低了幾分,“小的實在夾在中間難做!”
這下面子有了,銀子也有了,沈月疏心里樂開了花。
但面上,她還是要裝著有些為難,于是微蹙眉心,輕聲道:“卓君讓我收我便安心收著,倒是勞煩你又跑了一趟,實在過意不去?!?/p>
接著,她又朝青桔使了個眼色,“把銀票收下吧?!?/p>
從流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把這事兒完成了。眼下看來,夫人比大人可好說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