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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管事的另眼相看（第1頁）

日子在靈田的泥濘與后山的清泉間流淌，在寅時的苦修與工分的算計中推進。阿寧和王浩如同兩頭在泥潭里掙扎的困獸，沉默地撕咬著每一絲可能的光亮。突破煉氣三層帶來的力量感并未沖昏頭腦，反而讓他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在這等級森嚴的青嵐谷，三層不過是剛剛踏出了泥沼邊緣的第一步。小比，內(nèi)門，依舊是遙不可及的星辰。

然而，一些細微的變化，如同早春凍土下悄然鉆出的嫩芽，正在這冰冷的外門雜役處悄然發(fā)生。

這日，阿寧正專注地蹲在東四號田壟里。他不再是機械地澆水除草，而是嘗試著將后山靈泉洼地中領(lǐng)悟的那種“合于天地”的呼吸節(jié)奏，融入這枯燥的勞作。他指尖捻著一小撮苦艾灰，動作精準地撒在一株葉片邊緣微卷的清露草根部，意念微動，一絲微弱卻異常精純的煉氣三層靈力，順著指尖緩緩探出，如同無形的觸須，極其輕柔地感知著草株內(nèi)部的生機流轉(zhuǎn)，引導(dǎo)著苦艾灰的藥力滲透。

他沉浸在這種奇特的感知中，與草木的生機建立著微妙的聯(lián)系。胸口琉璃碎片傳來舒適的溫熱感，仿佛也在呼應(yīng)著這種貼近自然的韻律。

“哼?！?/p>

一聲不輕不重、帶著慣?？瘫∏徽{(diào)的鼻音，如同冰錐般刺破了田間的寧靜。

阿寧心頭一凜，瞬間收回靈力，抬頭望去。

只見田埂上，趙管事那微胖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那里。她穿著那件半新不舊的深藍布裙，外面罩著沾著油污的灰色圍裙，雙手叉腰，臉色依舊陰沉不耐。但那雙精明的三角眼，此刻卻沒有立刻射出鞭子般的呵斥，而是帶著一種審視的、如同在評估兩件奇特工具般的目光，在阿寧身上和他負責的那片明顯長勢旺盛、生機勃勃的清露草田上來回掃視。

那目光，像冰冷的秤砣，掂量著價值。不再是純粹的鄙夷，而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甚至……一絲極其隱晦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困惑？她似乎想不通，為何這個新來的、野性難馴的小子，田里的草總能長得比那些老油子還好？為何他身上的氣息，短短數(shù)月便從煉氣二層蹦到了三層？

阿寧立刻站起身，低垂下目光，做出恭敬的姿態(tài)。趙管事刻薄陰狠的形象早已深入骨髓，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趙管事沒說話，目光又掃向不遠處的王浩。

王浩正站在東三號田邊。他沒有彎腰勞作，而是手里拿著一塊邊緣磨損的薄石片（充當記錄板），上面用燒焦的木炭條畫滿了旁人看不懂的符號和線條。他破碎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正盯著一個負責引水的雜役弟子，手指在石片上飛快地點劃、記錄著什么。那專注而高效、如同在指揮一場精密戰(zhàn)役的姿態(tài)，與周圍麻木勞作的雜役格格不入。

趙管事的目光在王浩身上停留得更久。她似乎想起了那日清晨在庶務(wù)堂前，這個丁字末流小子膽大包天提出的“分組優(yōu)化”方案，以及后來他工分榜上那穩(wěn)定得詭異的“乙下”評級。還有……前些天那個內(nèi)門弟子路過時，這小子竟敢當眾頂撞質(zhì)問的場面……雖然她當時躲在庶務(wù)堂門后沒出來，但事后自然有人添油加醋地稟報。

這小子，像一塊冰冷堅硬的石頭，砸進了一潭死水里。看不懂，卻……似乎有點用？

趙管事那刻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嚴厲的直線，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從鼻子里又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轉(zhuǎn)身，背著手，邁著她那特有的、帶著市儈氣的步子，沿著田埂慢悠悠地走了。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厲聲催促呵斥，也沒有故意找茬克扣工分，只是留下一個微胖的背影和一片被管事威壓籠罩后更加死寂的靈田。

阿寧和王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疑惑和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幾天后，庶務(wù)堂結(jié)算工分。

阿寧和王浩照例排在灰撲撲的隊伍里。輪到他們時，趙管事依舊板著臉，枯瘦的手指在名簿上劃拉著。

“丁字柒佰肆拾叁，東三號田，草情上等，得‘乙上’工分，七點。”

“丁字柒佰肆拾肆，東四號田，草情上等，得‘乙上’工分，七點。”

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