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
那里,靜靜地站著一個身影。
不再是那個在落塵鎮(zhèn)昏黃天光下,抱著破木桌步履蹣跚、在土屋里佝僂著背撥弄死灰、沉默得如同石頭的佝僂老人。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打滿補丁的粗布襖子。
但此刻,他站得……筆直!
那曾彎得如同熟蝦的脊梁,此刻挺立如松!仿佛卸下了千鈞重負(fù),又像是掙脫了無形的枷鎖。雖然身形依舊瘦削,卻給人一種頂天立地、淵渟岳峙般的巍峨感!
他臉上的皺紋依舊深刻,如同刀劈斧鑿,記載著無盡的風(fēng)霜。但此刻,那深刻的紋路里,再不見往日的渾濁麻木與沉重疲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淀了萬古滄桑的、如同深潭古井般的……平靜與智慧!
他的眼神……變了!
渾濁褪盡!如同被拭去了千年塵埃的古鏡,清澈、深邃、銳利得仿佛能洞穿時空!那目光平靜地落在阿寧和王浩身上,落在王浩膝蓋上那卷攤開的破舊冊子上,落在阿寧胸口行囊的位置……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包括他們方才那點微不足道的、自以為是的“成功”。
老周頭!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這荒原邊緣,如同從凝固的時光中走出?;椟S的天光落在他身上,竟仿佛被那挺直的身軀和清明的目光所懾服,不敢再肆意涂抹塵埃。
“咕咚?!卑幒屯鹾仆瑫r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巨大的恐懼讓他們幾乎窒息,但在這恐懼深處,又翻滾著一種近乎頂禮膜拜的震撼與……荒謬的明悟!
果然……是他!一直都是他!
那無聲的目送,那半塊神異的傷藥,那操控月華的枯指,那古卷轉(zhuǎn)瞬即逝的鋒芒……所有被他們視為錯覺、視為巧合、視為謎團(tuán)的東西,在這一刻,在這如同神只臨凡般的身影面前,都有了唯一的、不容置疑的答案!
老周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