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饑餓的滋味（第1頁）

狹窄、骯臟的土巷終于甩脫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咆哮和腳步聲。阿寧和王浩背靠著一堵冰冷粗糙、糊著厚厚泥巴的土墻，癱坐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像兩條被拋上岸瀕死的魚。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塵土和巷子里那股揮之不去的、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泥灰，淌成一道道黑乎乎的溝壑。阿寧的校服蹭滿了墻上的黃泥，膝蓋處更是磨破了，火辣辣地疼。王浩的眼鏡徹底歪了，鏡片上的裂痕像蛛網(wǎng)般蔓延，他只能勉強透過縫隙視物。兩人誰也沒說話，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過了許久才慢慢平息。

恐懼的余波尚未散去，另一種更原始、更無法抗拒的感覺，如同蘇醒的猛獸，開始兇猛地噬咬他們的腸胃。

饑餓。

從昨天下午在鬼市買了那塊該死的碎片開始，他們就再沒吃過任何東西。劇烈的穿越、驚嚇、奔逃，早已將身體里最后一點糖分榨干。此刻，安全暫時有了喘息之機，空癟的胃袋立刻發(fā)出了強烈的抗議。

“咕嚕嚕……”一陣響亮而綿長的腹鳴率先從阿寧肚子里傳來，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緊接著是王浩的：“咕……咕咕……”

聲音此起彼伏，像是在進行一場絕望的二重奏。胃里仿佛有只手在用力地揉捏、擰絞，帶來一陣陣尖銳的酸痛和令人心慌的空虛感?？谇焕锊皇芸刂频胤置诔鐾僖?，又迅速被喉嚨的干澀和塵土的味道沖淡，只剩下火燒火燎的渴。

巷口外傳來隱約的嘈雜人聲。阿寧掙扎著爬到巷口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

外面是一條稍寬的土路，比剛才那條“主街”更破敗些。路邊有幾個簡陋的攤位，用幾塊破木板或者石頭搭著。一個老嫗守著幾把蔫黃枯瘦、完全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另一個攤位上擺著幾個黑乎乎、形狀不規(guī)則的陶罐，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類似劣質(zhì)醋精的味道。

但最吸引阿寧目光的，是靠近巷口的一個小攤。攤主是個佝僂著背、滿臉皺紋的老頭，身前擺著一個同樣黑乎乎的藤編簸籮。簸籮里，放著幾塊東西。

那東西巴掌大小，厚約一寸，顏色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了焦黑、土黃和深褐的暗沉。表面粗糙，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顆粒和氣孔，邊緣干硬翹起，像一塊被風(fēng)干了的、燒糊的泥巴。沒有任何誘人的香氣，只有一股淡淡的、混雜著塵土和焦糊的、極其原始的食物氣味，若有若無地飄過來。

阿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幾塊“泥巴”。他知道那是什么——食物！是能塞進嘴里、能填進肚子里的東西！胃袋在瘋狂地痙攣、抽動，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擠壓，酸水一陣陣上涌，灼燒著他的喉嚨?？谇焕锼查g分泌出大量的唾液，他下意識地、狠狠地咽了一大口，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那黑乎乎的東西在他眼里，此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具誘惑力。

“看……看那個……”阿寧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無法抑制的渴望，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個簸籮。

王浩也挪了過來，順著阿寧指的方向看去。當(dāng)他看清簸籮里的東西時，眉頭緊緊鎖了起來。鏡片碎裂后模糊的視野里，那東西更像是一塊壓縮的牲口飼料。但腹中持續(xù)不斷的絞痛和那清晰傳來的、阿寧吞咽口水的聲音，讓他也無法移開視線。理智告訴他這東西可能根本無法下咽，但身體的本能卻在瘋狂叫囂。

“麥……餅？”王浩艱難地辨認著旁邊攤主間偶爾飄來的交談碎片，勉強捕捉到一個似乎是描述這種食物的詞匯，音調(diào)古怪，“他們好像管這個叫‘麥餅’？”

“麥餅……”阿寧喃喃重復(fù)著，眼睛依舊黏在那黑乎乎的食物上，肚子又發(fā)出一陣更響亮的轟鳴。chapter_（）;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同樣破舊、打著補丁衣服的瘦高男人走到攤前。他從懷里摸索出幾枚東西，遞給那佝僂老頭。老頭接過，湊到眼前看了看，點了點頭，用枯樹枝般的手指拿起一塊最小的“麥餅”，遞給了男人。

阿寧和王浩的目光，瞬間被男人掏出的東西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