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房內,新生力量的余燼尚未冷卻,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藥味、劣質靈米與風干肉混合的渾濁氣息,以及一絲揮之不去的、源自琉璃碎片與“安”字木牌的驚悸余波。王浩盤膝于墻角,破碎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初,精神卻高度內斂,意識沉入冰冷的推演世界,反復構建、優(yōu)化著壓制琉璃碎片躁動的符文模型20。每一次精神符文的勾勒,都伴隨著碎片那貪婪吮吸靈力的微弱悸動,如同在馴服一頭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兇獸。
阿寧則赤著上身坐在草席邊緣,任由張翠小心翼翼地為那些崩裂后又強行愈合、留下猙獰疤痕的傷口涂抹刺鼻的藥膏。煉氣六層初階的靈力在他虬結的肌肉下奔流,帶著兇戾的沉重感。他閉著眼,眉頭緊鎖,仿佛在體內與某種混亂的意志進行著無聲的拉鋸戰(zhàn),胸口緊貼的木牌持續(xù)散發(fā)著溫潤卻略顯疲憊的微光。
死寂被門外一陣刻意放輕、卻又難掩諂媚的腳步聲打破。
“王師弟?阿寧師弟?可方便?”趙虎那壓低了嗓門、帶著十二分熱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與丁字房內壓抑的氛圍格格不入。
吱呀——
破門被推開一條縫,趙虎那張油光滿面的臉擠了進來,笑容堆砌得幾乎要掉渣。他目光飛快掃過氣息兇悍內斂的阿寧和墻角氣息冰冷沉凝的王浩,眼中貪婪與熱切更盛,仿佛看到了兩座移動的寶礦。
“哎呀!二位師弟都在!正好!正好!”他搓著手,側身讓開,露出身后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式執(zhí)事灰袍的老者。老者臉上溝壑縱橫,眼神渾濁,氣息衰敗,僅有煉氣三層的微弱波動,顯然壽元將盡,修為早已大幅倒退。他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杖,腳步虛浮,被趙虎半攙扶著,渾濁的目光帶著一絲暮氣的茫然和不易察覺的警惕,掃過這間充滿血氣與兇戾氣息的陋室。
“這位是劉老執(zhí)事,”趙虎殷勤地介紹,語氣帶著刻意的推崇,“在雜役處和外門都待了幾十年,見多識廣!這不,告老還鄉(xiāng)前,特意想來瞧瞧我們雜役處新出的兩位大才!”他著重強調了“大才”二字,目光在王浩和阿寧臉上逡巡。
劉老執(zhí)事渾濁的目光在王浩那破碎的鏡片和冰冷的氣質上停留片刻,又掃過阿寧身上那如同勛章般猙獰的傷疤,干癟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劉老執(zhí)事可是活化石!”趙虎見氣氛沉悶,連忙活絡道,“知道多少咱們聽都沒聽過的奇聞異事!就比如……”他故意拉長了語調,吊足了胃口,才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辛的神秘感,“……關于‘筑基’的!”
“筑基”二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在丁字房內激起無聲的巨浪!
王浩鏡片后的目光驟然銳利如刀,從符文推演中瞬間抽離,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探針,鎖定在趙虎和那垂暮的劉老執(zhí)事身上。大腦中的數(shù)據(jù)流瞬間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對“筑基”相關情報的絕對優(yōu)先級處理!
阿寧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兇光爆射,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他體內剛剛平息的兇戾氣息瞬間翻涌,胸口木牌的光芒應激般亮起!煉氣六層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壓向門口兩人!
趙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額頭瞬間滲出冷汗,被阿寧那如同實質的兇戾目光刺得腿肚子發(fā)軟。劉老執(zhí)事更是身體一顫,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握著木杖的手微微發(fā)抖。
“說。”阿寧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殺意和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趙虎被這氣勢所懾,連忙咽了口唾沫,再不敢賣關子,語速飛快地說道:“是是是!劉老執(zhí)事早年在外門當差時,曾聽一些……呃,常年在谷外‘討生活’的師兄提起過!說在咱們青嵐谷外,往西北方向走上百余里,有一處絕險之地,名叫‘葬藥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