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如同實(shí)質(zhì)的堅(jiān)冰,瞬間凍結(jié)了整個土屋!
油燈昏黃搖曳的光暈,如同驟然涌入的、帶著刺骨寒意的潮水,驅(qū)散了濃稠的黑暗,也無情地照亮了屋內(nèi)凝固的一切。
門口,老周頭佝僂著清瘦的身軀,如同從濃墨般的夜色里剪出的一個沉默剪影。他手里端著那盞昏黃油燈,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將他溝壑縱橫的臉映照得半明半暗,投下深重扭曲的陰影。渾濁的目光,穿透跳躍的光暈,精準(zhǔn)地、毫無溫度地鎖定在王浩僵直的手臂上——鎖定在他手中那卷散發(fā)著微弱、暗淡流光的暗褐色古卷上!
那目光,不再有平日的渾濁疲憊,不再有講述《墟界仙蹤》時(shí)的深邃悠遠(yuǎn),也不再是收留他們時(shí)的悲憫平靜。那是一種……仿佛來自亙古冰川的冰冷!一種洞穿一切、了然一切、卻又帶著沉重如山壓力的……審視!
“嗡……”
古卷在王浩手中發(fā)出的低沉嗡鳴尚未完全平息,如同遠(yuǎn)古巨獸沉睡中被打擾的余怒,在冰冷的空氣中震蕩著兩人的耳膜和骨髓。阿寧褲袋里那塊琉璃碎片爆發(fā)的灼熱洪流,如同被這冰冷目光瞬間凍結(jié),依舊滾燙地烙印在皮膚深處,卻再也不敢有絲毫異動。巨大的驚駭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了阿寧和王浩的心臟,讓他們?nèi)缤皇┝硕ㄉ碇?,連呼吸都停滯了!血液似乎凝固在血管里,四肢百骸僵硬冰冷,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聲音大得如同在耳邊敲響的喪鐘!
時(shí)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油燈的火苗在死寂中不安地跳動著,發(fā)出細(xì)微的噼啪聲,是這凝固空間里唯一的動態(tài)。
終于,老周頭動了。
他佝僂著腰,端著油燈,步履蹣跚地走了進(jìn)來。腳步踩在冰冷坑洼的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每一步都像踩在阿寧和王浩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上?;椟S的光暈隨著他的移動而晃動,將他佝僂的影子在低矮粗糙的土墻上拉得晃動、放大,如同某種緩慢逼近的、沉默的巨獸。
他沒有看癱軟在門邊、臉色慘白如紙的阿寧,也沒有看那個敞開的、露出里面簡陋舊物的破舊木箱。他那雙冰冷如寒潭的眼睛,自始至終,只落在王浩手中那卷暗沉沉的古卷上。
他走到王浩面前,停下了腳步。
王浩僵立著,手臂因?yàn)殚L時(shí)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微微顫抖。破碎的鏡片后,那雙充滿了理性探索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驚懼和茫然。他感覺手中握著的不是一卷書,而是一座沉重冰冷的山峰!那古卷散發(fā)出的無形“氣機(jī)”,厚重如山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蒼茫和威嚴(yán),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老周頭渾濁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一寸寸掃過古卷。那目光里沒有憤怒,沒有斥責(zé),只有一種深沉的、仿佛看透了無盡歲月的……疲憊。一種“該來的終究要來”的宿命般的疲憊。
他枯瘦如老樹皮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伸向那卷古卷。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這本就是他之物,只是暫時(shí)離開了片刻。
當(dāng)老周頭那冰冷粗糙的手指觸碰到古卷暗褐色的卷身時(shí)——
“嗡!”
古卷再次發(fā)出一聲更加低沉、更加短促的嗡鳴!卷軸兩端那非金非木的軸桿上,暗淡的流光如同被驚醒般驟然一閃!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厚重的無形氣機(jī)如同漣漪般擴(kuò)散開!冰冷!厚重!帶著一種源自大地深處、亙古不變的威嚴(yán)!
這股氣機(jī)與阿寧褲袋里琉璃碎片殘留的灼熱感再次無聲碰撞!阿寧悶哼一聲,身體又是一顫,只覺得小腹深處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撞了一下,氣血翻騰!王浩更是感覺手中一沉,仿佛古卷的重量瞬間增加了十倍,幾乎要脫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