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的臘月,年關將近,西山鎮(zhèn)處處開始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新政體下的第一個新年。然而,一樁突如其來的案件,卻給這喜慶的氛圍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
涉案人是西山工貿司下屬,河口集貨場的主事,名叫李大有。他是最早一批跟隨林楓從王家莊出來的老人,大字不識幾個,但為人勤懇,管理貨場井井有條,在疏通河口集商路、保障物資轉運上立下過汗馬功勞,是眾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元從功臣”。
內衛(wèi)部隊接到舉報,稱李大有利用職權,在貨場倉儲費用和運輸調度上做手腳,將其家鄉(xiāng)親屬開設的一家“快運商行”的貨物長期置于優(yōu)先且低價的位置,并虛報損耗,侵吞公款,數(shù)額累計已達上千兩白銀。
當沈墨拿著初步查實的證據(jù),面色沉重地向林楓匯報時,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伯爺,證據(jù)……基本確鑿。李大有……他承認了大部分事實,只是……”沈墨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他只是痛哭流涕,說是一時糊涂,家中老母病重,族親逼迫,才出此下策。而且,王鐵柱、趙勝將軍留守副將等不少老兄弟,都來為他求情,說他勞苦功高,念在初犯,懇請伯爺……從輕發(fā)落?!鄙蚰穆曇粼絹碓降汀?/p>
林楓沉默著,走到窗邊。窗外,幾個孩童正在雪地里追逐嬉戲,清脆的笑聲隱約傳來。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幾年前,在王鐵柱那破敗的鐵匠鋪里,李大有捧著那碗救命的稀粥,眼中充滿感激和求生欲的樣子。那時的他們,一無所有,只有彼此。
“伯爺,”陳文淵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語氣帶著不忍,“李大有確實有錯,罪無可恕。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嚴懲功臣,恐寒了老兄弟們的心啊。是否……可否勒令其退贓,革職查辦,以觀后效?”
一時間,人情與法理,舊誼與新規(guī),形成了尖銳的對立。所有人都看著林楓,等待著他的決斷。這個決斷,將定義西山這個新生政權的底色。
林楓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惜。
“沈墨。”
“屬下在?!?/p>
“按《西山律·貪污瀆職罪》,李大有所犯,該當何罪?”
沈墨深吸一口氣,清晰答道:“貪污數(shù)額巨大,利用職權徇私,數(shù)罪并罰……按律,當……斬立決,贓款追繳,家產抄沒?!?/p>
“那就依法辦理?!绷謼鞯穆曇羝届o得可怕。
“伯爺!”陳文淵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