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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春播已竟，西望云譎（第1頁）

公元前185年漢文帝三年農歷三月下至四月

三月杪，北地高原的春意終于徹底驅散了殘冬的寒意。陽光和煦，春風拂面，原野上已是一片新綠。粟、黍等春播作物大多已出苗整齊，在溫暖的陽光下茁壯成長，農人們正忙于間苗、除草、引水灌溉等田間管理。湟水水量豐沛，奔流不息，滋潤著兩岸的土地。狄道城外，楊柳依依，綠意盎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春耕大忙時節(jié)基本結束，北地郡上下暫時從緊張的農事中舒緩過來，但靖王府及其統領的郡國機器并未停歇。靖王李凌在督導完成春耕、并成功以“佯動”之策暫緩了匈奴西進壓力、支援了烏孫軍須靡之后，立即將工作重心轉向了春耕后的常態(tài)化政務管理與對西域、匈奴局勢的持續(xù)追蹤。春播雖竟，然“播”下的不僅是糧食的種子，更是郡國一年發(fā)展的希望，后續(xù)的田間管理、水利維護、賦稅基礎核算等環(huán)節(jié)同樣至關重要。同時，前番對烏孫的緊急援助與邊境佯動，其后續(xù)效應正在逐步顯現，西域方向的博弈進入了一個更為微妙復雜的階段。匈奴呼衍揭部的西進雖受阻滯，但其主力猶在，對河西走廊和西域的威脅并未解除；烏孫軍須靡在獲得喘息后，下一步動向以及其與北地關系的深化，需審慎把握；而來自長安朝廷的動向，亦需時刻關注。此外，利用春耕后的相對閑暇，李凌著手推進一些基礎性、長遠性的政務，如戶籍核查、學政興革等，并繼續(xù)強化對世子李玄業(yè)的培養(yǎng)，令其參與更廣泛的政務決策過程，進一步提升其統籌全局的能力。這個春夏之交，北地郡在表面平靜之下，正進行著關乎長遠發(fā)展的深耕與布局。

四月初一，靖王府議事廳。李凌召集核心僚屬，聽取春耕總結與當前政務匯報。

長史周勃首先稟報：“王爺，今歲春耕，賴上天垂憐，王爺督率有力，吏民用心，已圓滿收官。各地禾苗長勢良好，若無大災，夏糧豐收可期。春耕期間，貸放農具、耕牛皆已收回或轉入夏管，水利設施運行正常。各縣正在核驗春播田畝數目，以為秋賦征收張本?！?/p>

“嗯，春耕順利，乃一歲之幸。然，田間管理、防災減災之事，不可松懈?！崩盍瓒诘?，“勃兄，需令勸農掾及各縣，繼續(xù)指導農戶精耕細作，防蟲防病。尤其要警惕‘倒春寒’及夏初可能出現的旱情，未雨綢繆?！?/p>

“老臣明白，已行文各縣，嚴加防范?！敝懿I命，繼而呈上一卷文書，“此外，王爺，今歲適逢‘大比’之年（戶籍核查年），需重新核定郡內戶口、田畝。此事關乎賦役、兵源，至關重要。戶曹已擬定方案，請王爺過目?！?/p>

李凌仔細審閱方案。戶籍核查是朝廷控制地方、征收賦稅的重要依據，也是郡國掌握自身實力底數的基礎。方案包括重新登記人口（姓名、年齡、性別、體貌）、核定田產（畝數、等級、歸屬）、以及評定戶等（分為上、中、下、貧等，以定賦役輕重）。此事繁瑣且易生弊端（如隱匿人口、田畝不實）。

“戶籍核查，務求翔實、公正。”李凌強調，“可抽調干練吏員，分赴各鄉(xiāng)，會同鄉(xiāng)嗇夫、里正，逐戶核實。嚴禁胥吏索賄、攤派。令各戶互相監(jiān)督，允許告發(fā)不實之情。核查結果，需張榜公布，有疑議者，可申訴復核。此事，關系國計民生，亦關乎朝廷對我北地治理之評價，絕不可掉以輕心?！彼D向李玄業(yè)，“業(yè)兒，戶籍乃治國之基。此次核查，由你協同周世伯總攬，重點督查狄道及周邊三縣。你要親臨現場，查看核驗過程，體會其中艱難，確保政令暢通，數據準確?！?/p>

“兒臣領命！定當細致核查，務使民無隱田，國無漏賦?！崩钚I(yè)深知此事關乎賦稅公平與民心向背，鄭重應承。這對他而言，是深入了解基層社會結構、鍛煉組織協調能力的又一重要實踐。

【系統提示：宿主于春耕后迅速轉向常態(tài)化治理，聚焦戶籍核查等基礎性政務，展現出注重制度建設和數據管理的深遠眼光…宿主狀態(tài)：統治策略趨于精細化和系統化，通過常規(guī)政務錘煉繼承人綜合能力，統治根基因基礎工作的夯實而更加穩(wěn)固…】

郡丞公孫闕隨后匯報了邊境與西域的最新動態(tài)：“王爺，邊境斥候報，匈奴呼衍揭部自我方佯動后，滯留陰山以北地區(qū)，似在觀望，其部派出多股小騎，四處劫掠漠南小部落，以補充給養(yǎng)，尚未大規(guī)模西進或南犯。趙都尉嚴陣以待，邊境暫無大戰(zhàn)事?！?/p>

“西域方面，”公孫闕壓低聲音，“玉門屯所密報：烏孫軍須靡得我緊急援助后，士氣大振，已成功穩(wěn)住陣腳，并與阿莫里部形成對峙。軍須靡再次遣使密謝，并送來一批西域珍寶作為酬謝。其使者暗示，希望我能盡快安排春季互市，并再次提及……希望世子能遣使回訪，以固盟好。此外，潛伏車師的細作報，匈奴已增兵車師王庭，對過往商隊盤查更嚴，似有意掐斷我與烏孫的直接聯系?！?/p>

李凌沉吟片刻，道：“呼衍揭滯留不去，終是心腹之患。其劫掠漠南，實為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積蓄力量。告訴趙破奴，不可因敵暫緩而松懈，反需加強偵察，摸清其真實意圖與補給線，尋機殲其散兵，耗其實力。西域之事……”他略作停頓，“軍須姆急于互市與使者往來，其意一在獲得物資，二在借我之勢，震懾阿莫里與匈奴?；ナ锌扇缙谶M行，地點可定在玉門關外我方控制的貿易點，派重兵護衛(wèi)，確保安全。至于遣使回訪……”他看了一眼李玄業(yè)，“世子身份尊貴，不宜輕動?？梢狼白h，選派一副使，以商隊首領身份，攜厚禮，隨互市隊伍前往，會見軍須靡，表達我之重視，并實地考察其情勢。告訴軍須靡，但使其能頂住壓力，我北地必為后援。然，亦需提醒他，遣使長安、求得漢廷冊封，方為長久之計?！?/p>

“臣明白！這就去安排互市事宜與使者人選。”公孫闕領命。

“還有，”李凌補充道，“匈奴加強對車師的控制，意在阻我西進。令玉門屯所，加派斥候，摸清匈奴在車師的兵力部署與關卡設置。必要時，可商隊可繞開車師，探索經焉耆、龜茲等國的南路，雖路途稍遠，或可避開鋒芒。總之，西域商路，絕不能斷！”

“諾！”

四月中，各項政務有序推進。李玄業(yè)在周勃的指導下，投入了戶籍核查工作。他親自帶隊前往狄道縣下的幾個鄉(xiāng)，召集鄉(xiāng)吏、里正，講解核查要點，現場監(jiān)督吏員入戶登記，核對田畝冊籍，處理糾紛。工作中，他發(fā)現了一些問題，如豪強隱匿佃戶、小民田產被胥吏故意錯登等，均及時予以糾正，甚至懲處了數名瀆職胥吏。其深入基層、公正斷事的作風，贏得了百姓的贊譽，也使其對北地郡的基層社會有了更真切、更深刻的認識。李凌通過周勃的匯報，對兒子的表現深感滿意。

四月下，春暖花開，北地處處生機勃勃。然而，一份來自長安的詔書，打破了這份平靜。朝廷使者抵達狄道，宣讀了文帝詔書：皇帝將于今歲秋，巡幸雍地（今陜西鳳翔一帶），并召見周邊郡國守相，咨問政事，犒勞邊軍。

消息傳來，北地高層為之震動?；实垩策叄⒄僖姺蹩な?，此乃大事。一方面，這是彰顯皇恩、近距離向皇帝展示政績、爭取支持的良機；另一方面，天威咫尺，言行舉止稍有差池，便可能引來猜忌甚至禍端。尤其是北地郡地處邊陲，兵強馬壯，近年又屢挫匈奴，最易招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