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72章 暗流西涌，雛鳳試翼（第1頁）

公元前186年漢文帝二年農(nóng)歷三月

三月春深，北地高原的寒意終于在北風漸息、日照愈長中節(jié)節(jié)敗退。湟水徹底掙脫了冰層的束縛，水量豐沛，奔騰而下，灌溉著兩岸亟待滋潤的土地。田野里，粟黍新苗已連成一片悅目的嫩綠，在春風中搖曳生長。春耕最繁忙的階段已然過去，農(nóng)人們轉入細致的田間管理，除草、施肥、引水灌溉，期盼著夏日的豐收。狄道城內(nèi)，市井喧囂，商旅往來，經(jīng)過一冬的休整與靖王府有力的治理，民生恢復的速度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期。然而，在這片看似平和、生機勃勃的春景之下，來自西方遙遠國度的消息，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北地郡權力核心層激蕩起層層漣漪。靖王李凌在接到烏孫內(nèi)亂的密報并定下“靜觀其變，密布線眼”的方略后，并未有絲毫松懈。他深知，戰(zhàn)略機遇稍縱即逝，風險亦如影隨形。將決策轉化為行動，需要最精干的人員、最隱秘的渠道、和最精準的時機把握。他立即動用了經(jīng)營多年的、最核心的秘密力量，將指令通過數(shù)道互不關聯(lián)的絕密途徑，傳向西域。與此同時，基于對局勢的判斷，他加速推進對河西走廊羌胡各部的籠絡與整合，力圖將這片連接北地與西域的戰(zhàn)略通道牢牢掌控在手，為未來可能的變化預作準備。而這一切隱秘而復雜的運作，對于日漸成長的世子李玄業(yè)而言，成為了絕佳的觀摩與學習素材。李凌開始有選擇地讓他接觸更高層級的戰(zhàn)略決策過程，引導他思考如何將宏觀戰(zhàn)略轉化為具體行動，如何在風險與收益間權衡，如何運用各種手段（包括非軍事手段）達成戰(zhàn)略目標。這個春天，對北地而言，不僅是萬物生長的季節(jié)，更是戰(zhàn)略觸角向西深度延伸、繼承人在復雜博弈中加速成熟的關鍵時期。

三月上旬，靖王府那間守衛(wèi)森嚴的密室內(nèi)，炭火已撤，換上了清淡的香茗。李凌單獨召見了郡丞公孫闕。沒有文書，沒有記錄，唯有兩人低沉的交談聲。

“子通，烏孫之事，乃天賜良機，亦可能是致命陷阱。我所定之策，執(zhí)行起來，千難萬險，不容有失。”李凌神色凝重。

“王爺放心，臣明白此事關乎西進大業(yè)全局，定當竭盡全力，慎之又慎?！惫珜O闕肅然道。

“嗯。人選是關鍵。”李凌指尖輕叩案幾，“派往烏孫接觸軍須靡之人，需滿足幾個條件：其一，絕對忠誠，寧死不泄密；其二，膽大心細，善于應變，能在那虎狼之地周旋；其三，通曉胡語，熟悉西域風土人情；其四，最好有商賈身份掩護，行事方便。”

公孫闕沉吟片刻，答道：“王爺，臣心中有一人選，或可勝任。此人名為‘張騫’，乃我早年安插于河西的一枚暗子，其祖上曾與西域通商，他本人精通匈奴、烏孫等多部語言，常年混跡于河西、西域商旅之間，身份是皮貨商人，機敏果敢，且其全家性命皆握于我手，忠誠可保?！?/p>

“張騫……”李凌默念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可。但需做好萬全準備。予他一批精品蜀錦、上好茶葉、以及我北地特產(chǎn)的幾件精鐵鎖子甲（非制式，可作為貴族防身之用），作為覲見之禮。告知他，此行任務，僅是建立聯(lián)系，表達善意，探聽虛實，絕不可承諾任何具體援助。一切見機行事，安全第一。另，安排兩隊死士，一明一暗，明隊扮作商隊護衛(wèi)，隨行保護；暗隊潛行跟進，負責應急策應和消息傳遞。所有人員，皆需有赴死之決心?！?/p>

“臣明白！這就去安排，確保萬無一失?！惫珜O闕領命，又道：“至于散播謠言之事，臣可動用我們在樓蘭、車師等地的商站和眼線，通過酒肆、市集等渠道，以‘商人閑談’的方式悄然散播，內(nèi)容會精心設計，力求自然，不露痕跡?！?/p>

“好。此事由你全權負責，每隔十日，無論有無進展，需有密報傳回?！崩盍瓒诘馈?/p>

“諾！”

隨著李凌的命令，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開始悄無聲息地向西域撒去。數(shù)日后，一支看似普通的皮貨商隊從敦煌悄然西行，融入了茫茫戈壁。他們的命運，將與遙遠烏孫的內(nèi)亂緊密相連。

【系統(tǒng)提示：宿主針對重大戰(zhàn)略機遇，迅速啟動高風險高回報的秘密行動，展現(xiàn)出卓越的戰(zhàn)略決斷力與秘密行動掌控能力…宿主狀態(tài)：于復雜地緣博弈中果斷落子，秘密戰(zhàn)線高效運轉，西進戰(zhàn)略進入更具攻擊性和隱蔽性的新階段…】

幾乎在向西域派出密使的同時，李凌加強了對近在咫尺的河西走廊的經(jīng)營。他深知，河西羌胡各部的向背，直接關系到北地西進戰(zhàn)略的側翼安全與物資通道的暢通。尤其是去歲高闕之戰(zhàn)后，河西休屠王等大部在威逼利誘下表現(xiàn)出的曖昧態(tài)度，讓李凌意識到，單純的饋贈與威懾并不足夠，需更深層次的捆綁。

三月中旬，李凌以“酬謝去歲高闕之戰(zhàn)時河西各部嚴守中立之功”為名，派長史周勃為使，攜帶大批糧食、布帛、茶葉、以及此次西域商隊帶回的部分珍玩，前往休屠王庭進行“友好訪問”。

臨行前，李凌密囑周勃：“勃兄，此行明為酬謝，實為固盟。休屠王貪婪而多疑，需軟硬兼施?？擅鞔_告知他，烏孫內(nèi)亂，匈奴注意力西移，此乃河西各部壯大之良機。我北地愿與其擴大互市，尤其是鐵器（農(nóng)具、鍋具等）、鹽茶交易，助其富民強部。然，亦需警示，若其首鼠兩端，甚至與匈奴暗通款曲，待我北地緩過手來，或待匈奴再度壓境時，休屠部必將首當其沖，成為犧牲之品。可暗示，若其能助我監(jiān)控匈奴西調動向，或在其境內(nèi)為我商隊、信使提供便利，將來西域之利，可分其一羹。”

周勃心領神會：“王爺放心，老臣定當把握分寸，既示之以恩，亦懾之以威，務求將休屠部更緊地綁在我北地戰(zhàn)車之上?！?/p>

周勃的出使，是北地郡對河西策略從“安撫”向“整合”邁出的重要一步。

外部緊鑼密鼓地布局之際，靖王府內(nèi)部，對世子李玄業(yè)的培養(yǎng)也進入了更深入的階段。李凌開始將一些涉及戰(zhàn)略研判的非核心信息，有選擇地透露給李玄業(yè)，引導他進行獨立思考。

三月下旬的一個午后，春光明媚，李凌在處理完日常政務后，將李玄業(yè)喚至書房。他并未直接提及烏孫之事，而是攤開那幅巨大的西域輿圖，看似隨意地指點著。

“業(yè)兒，你來看，”李凌指著輿圖上烏孫的大致方位，“此地有一大國，近日其老王暴斃，二子爭位，國內(nèi)大亂。依你之見，此事對我北地，是利是弊？”

李玄業(yè)凝神觀看地圖，思索良久，方謹慎答道：“回父王，兒臣以為，此事利弊參半。其利在于，該國內(nèi)亂，必牽制其背后大國（指匈奴）之精力，使其無法全力南顧于我，我可獲喘息之機，甚至可伺機西進。其弊在于，若爭位雙方皆引外力介入，則西域局勢可能更加混亂，戰(zhàn)火或會波及我商路，若最終由親匈奴一方得勢，則我西進之路，恐添一大敵?！?/p>

“嗯，分析得有理?！崩盍栀澰S地點點頭，“那么，若你是北地之主，當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