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曹操的營帳內燈火通明。他剛從王允府邸的議事中歸來,心中煩悶,正對著一卷兵書出神。
帳外傳來甲士的通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將軍,帳外有一人求見。
曹操的眉毛挑了一下。
帶他進來。
片刻后,一個身形瘦削、面容沉靜的中年文士被兩名甲士押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布衣,神色間不見絲毫慌張,反倒有幾分審視的意味。
甲士按著他的肩膀,力道一沉,想讓他跪下。
不必。曹操揮了揮手,示意甲士退到帳門處。
你是何人?
在下賈詡,曾在牛輔麾下。那人聲音平淡,聽不出波瀾。
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牛輔,董卓的女婿,董卓的黨羽。
曹操端坐不動,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盯著來人:你乃牛輔麾下,我?guī)は聦⑹?,多有親友死于董賊之手。如今你自來尋死,我可斬你首級,以告亡靈。
賈詡聞言,面色不改,對著曹操行了一記長揖,動作從容不迫。
詡之生死,無關緊要。若能以我一人之頭顱,平將軍帳下之憤,詡死而無憾。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清晰而平穩(wěn),然,詡此來,非為求死,是為將軍獻計而來。
曹操發(fā)出一聲滿是嘲諷的冷哼:計?我與逆賊,除刀兵相向,有何計可獻?
非也,賈詡緩緩直起身,迎著曹操審視的目光,此計,只關將軍與袁本初。
聽到袁本初三個字,曹操的眼神微微一凝。
何計?
賈詡不答反問:將軍今日亦在司徒府上,當已親見袁本初另立新君之意。將軍以為,他是為漢室,還是為袁氏?
曹操沒有回答,但緊抿的嘴唇說明他早已想過這個問題。
賈詡繼續(xù)說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于天下,如今更是盟軍之首。在他眼中,天下諸侯,皆是其附庸。將軍雖有不世之功,在他看來,亦不過是可供驅使的鷹犬罷了。今日他敢議廢立,便是視天子為無物,視天下英雄為無物。他欲立劉虞,是因劉虞年長仁厚,易于掌控。待他坐鎮(zhèn)河北,遙控幽州新君,號令天下,到那時,將軍又當如何自處?是繼續(xù)屈居其下,還是起兵抗爭,落一個不義之名?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在曹操心頭最隱秘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