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謝喬,心頭更是突突直跳。
這位女子看著年輕,氣場卻足得很,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謝喬不動聲色,只靜靜看著。
這幾人的行色實在可疑,大半夜的,扛著個睡熟的師父要走,兩個徒弟還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周算似乎感覺到了謝喬審視的目光,背心有些發(fā)涼。
他微微側(cè)過身,想擋住身后兩位師弟愈發(fā)不自然的舉動。
定了定神,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低聲開口:實不相瞞,我等是是來與掌柜辭行的。
辭行?
鄒蘭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眸中飛快閃過一絲訝色,語氣依舊周全:這才安頓下沒多久,怎的這般急?
莫不是客房有何不妥帖之處,讓老先生歇得不安穩(wěn)?或是招待上有所疏漏,怠慢了各位?
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先生只管明說,本店立刻改進(jìn),萬不敢讓貴客受了委屈。
鄒蘭這話說得懇切,卻也一步步將對方逼入更窘迫的境地。
不敢不敢,掌柜千萬莫要誤會!
周算連忙擺手,額角見了汗。
他頭垂得更低,幾乎不敢看鄒蘭的眼睛。
客棧極好,房間也甚是潔凈舒適,我等十分滿意。
他吞了口唾沫,潤了潤干澀的喉嚨,才接著解釋,聲音卻比先前更虛了幾分。
實不相瞞,是家中突發(fā)急事,十萬火急,需得需得連夜動身,片刻不敢耽擱。
哦?家中急事?鄒蘭的語調(diào)輕輕揚起,帶著幾分關(guān)切,也帶著幾分探尋。
不知是何等要緊事,竟讓幾位先生這般火燒眉毛似的?若是方便,不妨說來聽聽。出門在外,遇上難處也是常有的,說不定奴家還能幫襯一二,總好過你們這般倉皇。
鄒蘭的目光在周算和他身后兩位弟子臉上轉(zhuǎn)了一圈,笑容溫和,眼神卻銳利。
周算被問得額上汗珠滾落,臉色也白了幾分。
他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此是家務(wù)私事,不足外人道,不便叨擾掌柜。多謝掌柜美意,我等心領(lǐng)了。
他身后的三弟子閔寧,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旁邊另一個眼疾手快地暗中拉了下衣角,硬生生將話頭憋了回去。
鄒蘭見狀,也不再緊逼,只微笑著說:既如此,那便不多問了。只是老先生這般,上路怕是不太方便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伏在周算肩上的公孫延。
無妨無妨,家?guī)熈?xí)慣了。然而,這番話連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心虛。
就在方才,入住房間后,他們才駭然發(fā)現(xiàn)那本就可憐的盤纏,竟已不翼而飛了。
公孫延聽聞此事,氣極反笑,卻依然固執(zhí)說要住在此處。
周算無法,只得先賭咒發(fā)誓,就是死,也定讓師父住得安穩(wěn),好說歹說才將固執(zhí)的老先生哄得再次睡去。
師父睡熟,他便當(dāng)機(jī)立斷,示意師弟們,悄悄背上師父,趕緊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