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0章（第3頁）

張梁沒有動(dòng)，他只是閉著眼，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像是無聲的淚。他重復(fù)著那句話：黃天在上求您降下神跡救救這滿城軍民

許益咬牙，猛地拽住他的肩膀：將軍!全城軍民都在看著將軍，萬不可在此時(shí)倒下。

張梁緩緩抬頭，雨水沖刷著他的臉，他的眼神卻比雨更冷。

緩慢的、拖沓的腳步聲傳來，一個(gè)瘦骨嶙峋的老婦人爬上祭壇。她的草鞋早已磨穿，露出凍得青紫的腳趾，每走一步，都在石階上留下淡紅的血印。

她跪下了。干枯的手按在張梁身后的石板上，額頭抵著手背，像一株被風(fēng)雨折斷的蘆葦。

求黃天救救我孫兒

她的聲音比雨還輕。

張梁的指尖掐進(jìn)掌心。

接著是第二個(gè)

一個(gè)不過六七歲的孩童，赤著腳，肋骨根根分明。他跪在老婦人身旁，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合十，卻連手指都凍得蜷縮。

第三個(gè)是個(gè)斷臂的傷兵。他拖著潰爛的傷口爬上祭壇，血水混著雨水在身后拖出長長的痕跡。

第四個(gè)是個(gè)滿臉塵灰的婦人，懷里抱著個(gè)無聲無息的嬰兒。

第五個(gè)、第六個(gè)

祭壇上漸漸跪滿了人，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哭泣。只有雨聲，和無數(shù)道低沉的、交疊在一起的祈禱

求黃天降場(chǎng)甘露吧

讓漢軍退兵

給我娘一口吃的

張梁的呼吸越來越重。

求黃天救救

張梁的肩膀微微顫抖。

他忽然覺得可笑。

他曾以為自己是代天行道的使者，可如今，他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又怎么救這一城百姓?

就在此時(shí)

祭壇前的空氣驟然扭曲，雨滴懸停，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凝固。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雨幕，空間如鏡面般破碎，露出漆黑的裂隙。

廣宗百姓驚駭抬頭，許益猛地拔刀，張梁卻怔在原地，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