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盛家花園的涼亭里,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盛思悅正坐在石凳上,安靜地繡著一方帕子,針腳細密,圖案雅致,一如她的人,沉靜如水。
盛晚琳步履輕盈地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臉上帶著親近的笑容,眼底卻藏著試探。
“五妹妹真是好興致,這芍藥繡得跟真的一樣?!笔⑼砹臻_口夸贊道。
盛思悅抬起頭,對她淡淡一笑:“四姐姐過獎了,不過是打發(fā)時間罷了。”
盛晚琳環(huán)顧四周,見無人注意,便壓低了聲音,切入正題:“五妹妹,前幾日的宴會,季家公子你也見到了吧?聽說……季家此次前來,是有意聯(lián)姻呢?!彼屑氂^察著盛思悅的神色,“五妹妹……你對那位季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盛思悅捻著絲線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季文翰……那個在琉璃廠有過一面之緣,宴會上又重逢的儒雅男子,確實在她平靜的心湖里投下過一顆小石子,漾開過些許漣漪。他看她時,目光里的欣賞與探究,她并非毫無所覺。
但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tài),眼神依舊平靜無波,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疏離:“季公子自然是人中龍鳳。不過,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自有安排,我們做女兒的,聽從便是?!?/p>
她頓了頓,語氣更淡了些,“況且,上頭還有歆瑤姐姐呢,她是嫡出,身份尊貴,活潑可愛,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這個做姐姐的先有什么想法。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就好。”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達了對家族安排的順從,也點明了自已在身份上的“劣勢”,更隱隱透露出一種不愿爭搶的淡漠態(tài)度。
盛晚琳聽了,心里卻不以為然,甚至生出一絲隱秘的鄙夷。她覺得盛思悅太過消極,簡直是辜負了那副好樣貌和一身才情。
“五妹妹這話可就太妄自菲薄了!”盛晚琳語氣帶著幾分不認同,也帶著幾分慫恿,“嫡出又如何?歆瑤姐姐除了占著個嫡出的名分,性子那般跳脫莽撞,哪里比得上五妹妹你沉靜嫻雅、知書達理?我瞧著,季公子那樣見慣了場面的人,未必就喜歡歆瑤姐姐那種類型的?!?/p>
她微微前傾身子,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蠱惑:“要我說啊,這次聯(lián)姻,最有希望的,應該是五妹妹你才對!只要你稍微主動一些,在季公子面前展現(xiàn)出你的好,未必不能成事!難道五妹妹就甘心一輩子這樣……不爭不搶,任由機會溜走嗎?”
盛思悅抬起眼,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一臉熱切、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姐姐。她看得懂盛晚琳眼中的不甘和算計,也明白她為何如此積極。大房勢大,而且盛長庚又入獄了,柳姨娘和盛晚琳在府中的日子也不似從前了,她們急需一個強有力的外援。
但她盛思悅,志不在此。那日琉璃廠的偶遇或許美好,季文翰的注視或許讓她有一瞬間的心動,但這遠不足以讓她投身到一場充滿利益權衡和明爭暗斗的聯(lián)姻中去。她所求的,不過是一方安靜天地,歲月靜好。
于是,她只是垂下眼睫,繼續(xù)著手里的繡活,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四姐姐慎言。歆瑤姐姐自有她的好處。至于我……還是那句話,聽從家里安排便是。爭或不爭,命里有時終須有。”
見她如此油鹽不進,盛晚琳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和惱意,但面上依舊維持著笑容:“五妹妹真是……太與世無爭了。罷了,就當姐姐多嘴了?!?/p>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擺,轉身離開涼亭時,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盛思悅不愿爭,盛歆瑤或許志不在此,那她的機會,豈不是更大了?她暗暗握緊了拳,決心要在這場聯(lián)姻的暗戰(zhàn)中,為自已搏出一個未來。
涼亭里,盛思悅看著盛晚琳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這盛家大宅,怕是又要起風波了。而她,只想做那個隔岸觀火的人,但愿……這火,不要燒到自已身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