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蠻牛撞門（第1頁）

蒼楓城的晨光剛漫過東門樓的青瓦，葉家府邸那扇雕著“松鶴延年”的朱漆大門就被一聲巨響震得嗡嗡作響，門環(huán)上的銅獸仿佛都驚得縮了縮脖子。

“葉天！給老子滾出來！”

粗豪的吼聲裹著塞外的風(fēng)沙氣撞進內(nèi)院，驚飛了檐角棲息的麻雀。葉天正趴在后花園的假山上，看趙小胖演示他新學(xué)的“吞天訣”——這小子不知從哪撿了本封面寫著歪歪扭扭“吞天”二字的破書，此刻正鼓著腮幫子，試圖把假山石縫里那叢鮮嫩的青苔“吃”進肚里。淡綠色的氣絲像游蛇似的被他吸進嘴里，小臉憋得通紅，活像只偷塞了太多松子的松鼠。

“誰?。俊比~天從假山上翻下來，絲質(zhì)的錦緞睡袍沾了點露水，頭發(fā)用根玉簪松松垮垮地束著，眼角還帶著點沒睡醒的慵懶，活脫脫一副被擾了清夢的紈绔樣。

“好像是蠻族的人！”趙小胖總算把青苔“吃”得干干凈凈，咂咂嘴回味著，“剛才聽門房老張頭說，來了個高壯得像座山的漢子，扛著把比他人還高的巨斧，說是要找你打架呢！”

葉天挑了挑眉。蠻族商隊每年霜降前后都會來蒼楓城，用皮毛和礦石換些糧食布匹，領(lǐng)頭的蠻牛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據(jù)說去年在北市跟人搶攤位，一拳就把青石柜臺砸裂了縫。但葉家跟蠻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找上他了？

剛走到前廳，第二聲撞擊就來了，這次力道更猛，厚重的門板竟被撞得凹進去一塊，木屑簌簌往下掉，像是隨時會崩裂。門房老張頭趴在地上，花白的胡子都在抖，嘴里直念叨“葉公子快躲躲吧，那蠻子是瘋了不成！”

“躲什么。”葉天推開半開的側(cè)門，瞇著眼看向門口，晨光正好落在他臉上，映得那雙桃花眼亮閃閃的。

門口果然立著個巨人。那漢子足有兩米高，肩寬得像兩扇門板，肌肉賁張的胳膊比尋常人腰還粗，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疤，顯然是常年跟猛獸打交道的。他肩上扛著柄黑沉沉的巨斧，斧刃足有巴掌寬，上面還沾著未干的泥點，一看就剛從城外趕來。見葉天出來，他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更圓，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像碾盤在磨石頭：“你就是葉天？”

“是我。”葉天斜倚在門柱上，手指把玩著塊鴿子蛋大的玉佩——那是他剛從父親書房順手摸來的，據(jù)說是什么下品靈石磨的，他不懂這些，只覺得觸手冰涼很是順手，“找我有事？”

“聽說你是蒼楓城最能打的紈绔?！毙U牛把巨斧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青石板地面竟被砸出個淺坑?！拔倚U牛走遍三城五鎮(zhèn)，還沒遇過對手，今天特來跟你打一架，看看城里的公子哥到底有幾分斤兩！”

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有買菜路過的婦人，有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還有幾個穿著短打的學(xué)徒，都踮著腳指指點點地議論。有人喊“葉公子快認(rèn)輸吧，那巨斧能把人劈成兩半！”，也有人起哄“葉公子上??！讓他知道咱們蒼楓城的厲害！”，還有些老者捂著心口，生怕待會兒見了血。

葉天嗤笑一聲：“打架？我沒興趣?！彼D(zhuǎn)身要往里走，卻被蠻牛一步攔住。那漢子邁出的步子不大，卻像座小山似的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怎么？不敢？”蠻牛咧嘴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我就說城里的公子哥都是軟腳蝦，只會花錢耍威風(fēng)——”

話沒說完，葉天突然抬腳，快如閃電般踹在蠻牛膝蓋彎上。這招是他跟城南雜耍班學(xué)的，專卸人重心，尋常壯漢挨一下就得單膝跪地?？尚U牛只是晃了晃，低頭看他的眼神更兇了，像被惹毛的黑熊：“你找死！”

巨斧帶著風(fēng)聲劈了過來，空氣都被劈開似的“嘶嘶”響。葉天早有準(zhǔn)備，側(cè)身躲開時順勢拽了把蠻牛的胳膊——這也是雜耍班學(xué)的巧勁，專卸人重心?？勺г谛U牛身上，就像蚍蜉撼樹，對方紋絲不動，反倒反手一撈，蒲扇大的巴掌帶著勁風(fēng)直拍葉天面門。

“葉哥小心！”趙小胖在后面急得跳腳，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那是今早葉天給他買的。

葉天借著蠻牛的力道往后一翻，足尖在門樓上輕點，穩(wěn)穩(wěn)落在橫梁上，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語氣帶著點戲謔：“你斧頭耍得不錯，就是太慢。”

蠻牛被徹底激怒了，巨斧舞得虎虎生風(fēng)，斧刃帶起的勁風(fēng)掃得門兩側(cè)的石獅子都簌簌掉灰。他逼得葉天在門樓上跳來跳去，像只靈活的猴子。圍觀的人嚇得尖叫，有膽小的已經(jīng)捂著眼不敢看，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偷瞄。葉天倒是越打越覺得有意思，這蠻子看著笨重，招式卻透著股野性的章法，每一擊都直來直去，比城里那些只會花架子的護衛(wèi)耐打多了。

“喂！”葉天踩著顫巍巍的橫梁喊道，“你斧頭沒我家劈柴刀順手！我家劈柴的老王頭，劈柴都比你快！”

“放屁！”蠻牛怒吼著一斧劈斷門梁，朽壞的木頭“咔嚓”一聲斷裂，木屑紛飛中，葉天踩著下落的木板騰空而起，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根從門樓上掰下的木柱，足有碗口粗。

“砰！”

木柱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蠻牛后頸，發(fā)出悶響，像敲在實心的銅鐘上。蠻牛踉蹌了一下，卻沒倒下，轉(zhuǎn)頭看葉天的眼神變了，那里面的憤怒漸漸退去，反倒多了點獵人見著好獵物的興奮：“有點意思！再來！”

葉天扔掉斷成兩截的木柱，活動著手腕，剛才那一擊震得他虎口發(fā)麻：“打累了，不打了?！?/p>

“不行！”蠻牛把巨斧往地上一插，斧柄入土半尺，“你沒輸我沒贏，不算完！”

“那你想怎樣？”葉天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致地看他。

“你要是能接我三斧，我就認(rèn)你這個朋友。”蠻牛咧嘴笑，露出兩排白牙，“以后在蒼楓城，誰敢欺負(fù)你，報我蠻牛的名字！保管他橫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