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楓城的礦場比想象中更安靜,月光灑在裸露的礦道入口,像鋪了層薄冰。葉天踩著碎石往前走,靴底碾過礦渣的聲響在山谷里蕩開,驚起幾只夜鳥,撲棱棱掠過頭頂?shù)囊箍铡?/p>
“統(tǒng)領(lǐng),前面就是三號礦道,趙瑾說這里的銀礦石最純?!庇靶l(wèi)壓低聲音,手里的火把映得他半邊臉發(fā)紅,“只是……今晚的守衛(wèi)比往常多了三倍,個個腰間都別著魔教的青銅令牌?!?/p>
葉天沒說話,只是抬手按住腰間的短刀——那刀是母親留下的,刀鞘上刻著片楓葉,與鬼面斗篷上的墨漬符號隱隱呼應(yīng)。三日前收到父親的密信,說皇帝要借魔教之手“清理”葉家,他連夜從江南趕回,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礦場外圍已經(jīng)被禁軍和魔教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吱呀——”左側(cè)的礦道突然傳來木板轉(zhuǎn)動的聲響,葉天立刻示意影衛(wèi)熄滅火把,兩人貼著巖壁藏進陰影里。只見三個披著黑斗篷的人從礦道里出來,中間那人手里拎著個麻袋,麻袋里隱約有掙扎的動靜,仔細(xì)聽,竟能辨出是孩童的哭腔。
“鬼面說了,把李嵩的兒子扔進三號礦道最深處,讓他跟他爹作伴去?!弊筮叺娜舜致暣謿獾卣f,腳邊踢到塊礦石,“葉天那小子要是敢來,正好一網(wǎng)打盡。”
右邊的人嗤笑一聲:“陛下都默許了,他來不來都是死。聽說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帶著人在山口等著,只要他踏入礦場,就按‘私通魔教’論處,當(dāng)場格殺!”
火把的光晃過他們腰間的令牌,葉天的指尖猛地攥緊——那令牌上的紋路,與父親書房里那枚“御賜”令牌一模一樣。原來所謂的“巡查”,是來送他上路的。
麻袋里的哭聲突然大了些,帶著熟悉的奶音。葉天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李嵩的小兒子,前幾日還在葉府的院子里追著蝴蝶跑,手里總攥著塊桂花糕,說要留給“葉哥哥”。
“走。”葉天的聲音壓得極低,短刀出鞘的瞬間帶起股寒氣,“救孩子,別驚動守衛(wèi)。”
影衛(wèi)剛要應(yīng)聲,礦道深處突然傳來轟隆巨響,緊接著是成片的驚呼和慘叫聲。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往三號礦道沖——那里是礦場的主脈,一旦坍塌,半個山谷都會被埋。
沖進礦道時,火光已經(jīng)舔上了支撐礦頂?shù)哪炯?,魔教的人正四處逃竄,嘴里喊著“塌方了!快跑!”?;靵y中,葉天看見鬼面站在主礦道的岔路口,手里舉著個火把,正往木架上扔:“葉天!你果然來了!這礦道里埋著你爹當(dāng)年私藏的鹽引賬本,今天就讓它跟你一起陪葬!”
“你把孩子藏哪了?”葉天的刀抵住鬼面的喉嚨,火星落在他臉上,燙得生疼。
鬼面卻笑了,笑得疤都擰在一起:“你爹當(dāng)年用鹽引換的銀礦,就藏在這礦道最里層?;实巯胍覀兡Ы桃蚕胍劣谀呛⒆印彼髠?cè)的支巷努嘴,“大概正在跟礦石作伴呢。”
話音剛落,頭頂?shù)哪炯馨l(fā)出“咔嚓”的斷裂聲,碎石簌簌往下掉。影衛(wèi)大喊:“統(tǒng)領(lǐng)!快走!礦道要塌了!”
葉天沒動,刀又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順著鬼面的脖頸往下淌:“說!支巷有幾條生路?”
“只有一條通往后山的密道,”鬼面疼得齜牙咧嘴,“但早就被禁軍堵死了!他們就等著看你被埋在這兒,好給你扣個‘礦難身亡’的帽子!”
葉天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蒼楓城的礦脈連著后山的暗河,走水路能繞出去。”他猛地轉(zhuǎn)身,對影衛(wèi)喊:“跟我來!”
沖進左側(cè)支巷時,碎石像下雨似的砸在頭上,李嵩的小兒子正縮在礦車底下哭,臉上沾著黑灰。葉天一把將他抱起來,往深處跑,影衛(wèi)在后面用長刀劈斷墜落的木梁,吼道:“統(tǒng)領(lǐng)!暗河在哪?我快撐不住了!”
“前面左轉(zhuǎn)!”葉天的聲音被礦道的轟鳴淹沒,懷里的孩子突然指著前方,哽咽道:“葉哥哥……那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