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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千歲遞刀（第2頁）

“夠了。”葉天把玉印塞給葉石，指尖在印上的鷹眼處敲了敲，“你帶五十人去驛站，把所有驛馬的馬掌換成反釘——馬蹄聲會變，嗒嗒聲會成篤篤聲，讓錦衣衛(wèi)以為來了重甲騎兵。剩下的驛卒，讓他們扛著柴火圍著蒼楓城轉(zhuǎn)，每隔一刻鐘往天上扔把火，再讓會吹號的學著北境軍的調(diào)門吹號角，就像大軍壓境?！彼洲D(zhuǎn)向蘇婉，“娘，您帶藥童去李嵩營里，把七星草全挖出來，根須上的泥土別洗，用艾草汁泡著，送到巡撫署，就說‘葉家獻解毒草，求張大人驗看血蠱源頭’。記住，讓藥童多帶些人，挖草時故意讓趙奎的眼線看見?！?/p>

蘇婉點頭時，鬢角的碎發(fā)顫了顫：“我讓藥童把挖草的鏟子都換成葉家的舊軍鏟，鏟柄上刻著‘葉’字的那種?！?/p>

老卒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哨子，牛角做的，刻著朵梅花，花瓣上還留著牙印，像是常年被人含在嘴里：“王爺說，若事急，吹這個。靜心苑的暗衛(wèi)會聽聲趕來，他們的箭上都淬了迷藥，不傷性命?！?/p>

葉天接過哨子，牛角的溫潤貼著掌心，突然想起小時候爹說過，烏蘭山之戰(zhàn)，有支神秘小隊連夜翻山送來糧草，領(lǐng)頭的人吹著支梅花哨。

子時剛過，蒼楓城的狗突然全吠了起來，從東頭的城隍廟一直傳到西頭的草料場，連成片的犬吠聲把月光都震得發(fā)顫。葉天站在祠堂屋頂，青瓦冰涼硌著腳，卻能清晰地看見一隊黑衣人影貼著城墻根摸過來，腰間的腰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錦衣衛(wèi)的飛魚牌，他在畫冊上見過。

“大人，城外有動靜！”錦衣衛(wèi)里有人低喊，聲音里帶著怯意。遠處的火光正一圈圈往城里縮，號角聲嗚嗚咽咽，像是有千軍萬馬正踏碎夜色而來。

領(lǐng)頭的千戶啐了口唾沫，手里的繡春刀在袖中蹭出寒光：“慌什么？不過是些鄉(xiāng)勇?；?！搜！先把葉家祠堂圍起來，男丁全捆了，女眷……”

話沒說完，突然有支火箭從回春堂方向射來，“釘”地扎在祠堂大門的銅環(huán)上，箭尾纏著張紙。千戶扯下來一看，上面用炭筆畫著株歪歪扭扭的草，旁邊寫著“七星草，血蠱引，李嵩營中滿院春”，字跡幼稚，卻把意思挑得明明白白。

“調(diào)虎離山？”千戶冷笑，眼角的刀疤抖了抖，“留一半人守祠堂，其他人跟我去李嵩營！要是搜不出東西，回來把葉家女眷的頭發(fā)全鉸了，給她們剃個陰陽頭！”

就在錦衣衛(wèi)分兵的瞬間，葉天吹了聲口哨，聲音清亮，穿透了犬吠。守在暗處的葉石突然踹倒墻角的矮墻，塵土飛揚中，驛卒們舉著涂了艾草汁的木棍沖出來——艾草味混著泥土腥氣撲面而來，錦衣衛(wèi)剛靠近就覺得頭暈眼花，有人還沒拔刀就軟了腿。更要命的是，城外的火光越來越近，馬蹄聲篤篤作響，像是真有重甲騎兵正碾過城門，連祠堂的梁柱都在微微發(fā)顫。

“千戶！北境軍的旗號！”有錦衣衛(wèi)驚呼，指著遠處火把陣里飄著的“葉”字旗，那是葉將軍當年在烏蘭山用過的旗，邊角都燒禿了，此刻在風里獵獵作響。

千戶抬頭，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明明聽說葉家的舊部早就被李嵩打散了，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多兵馬？正愣神，后頸突然挨了一棍，力道不大卻準得狠，他暈過去前只看見個瞎眼老卒拄著拐杖站在面前，手里還捏著枚蒼鷹玉印，印上的鷹眼仿佛正盯著他。

天快亮時，蒼楓城的雞才敢啼第一聲，像是被壓抑了整夜，啼得格外響亮。葉天站在巡撫署的臺階上，看著張大人把錦衣衛(wèi)千戶和李嵩的賬冊、泡在艾草汁里的七星草全塞進囚車，木籠車轱轆碾過青石板，發(fā)出嘎吱的聲響。

蘇婉走過來，遞給兒子一碗艾草茶，水汽氤氳了她的眉眼：“剛收到消息，京里傳來的，九千歲病好了，正帶著御林軍查趙奎的府呢，從地窖里搜出了他私藏的龍袍碎片?！?/p>

葉天喝了口茶，艾草的苦澀里帶著回甘。不遠處，葉石正指揮驛卒拆反釘?shù)鸟R掌，陽光照在馬掌上，反釘?shù)募獯涕W著光，像是無數(shù)個小太陽。他突然笑了——原來所謂的靠山，從不是等來的庇護，是祖輩用命換來的情分，是自己敢接刀的勇氣。就像那半塊虎符，與其說是權(quán)力的象征，不如說是提醒：葉家的血，從來就沒冷過。

祠堂的“忠勇”牌匾被晨光洗得發(fā)亮，葉天望著北境的方向，突然明白七長老為什么要把那些信藏起來。有些守護不必聲張，就像九千歲的暗衛(wèi)始終沒露面，卻讓每道射向葉家的暗箭，都落了空。而葉家要做的，就是守好這片土地，讓京里那位始終記得，北境有群骨頭硬的人，正舉著刀，等著任何敢來犯的敵人。

風從烏蘭山方向吹來，帶著草葉的清香，葉天握緊了掌心的梅花哨，哨身的牙印硌著皮膚，卻像是種踏實的疼。他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趙奎倒了，還會有別人，但只要葉家的人還站在這里，這北境的風，就永遠吹不散“忠勇”二字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