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章 楓影石聲（第1頁）

蒼楓城的楓葉正紅得發(fā)紫，葉天站在城墻上，手里捏著半塊楓葉玉佩，另半塊在楓王手里。昨夜的廝殺聲還沒散盡，城根下的積水里漂著斷箭與暗紅的血沫，混著被踩爛的楓葉，像幅被揉皺的畫。

“葉兄可知，為何蒼楓城的楓葉是紫的？”楓王突然開口，他胸口的箭傷剛包扎好，白色的繃帶滲出刺目的紅。不等葉天回答，他已指向城西的楓林，“那里埋著黑石鎮(zhèn)的故人。當年兩鎮(zhèn)修暗河時，黑石鎮(zhèn)的工匠們全葬在了楓樹下，他們的血養(yǎng)紅了楓葉，也養(yǎng)出了只認雙玉佩的守林獸。”

話音剛落，城西傳來震耳的獸吼，趙小胖的螢光書簽瞬間亮如白晝。葉天回頭，只見頭似馬、身似鹿的巨獸撞開楓林，角上掛著串骷髏頭，正是守林獸。它鼻子嗅了嗅，突然朝葉天猛沖過來，卻在觸及他手中玉佩時驟然停步，喉嚨里發(fā)出委屈的嗚咽。

“它在示警。”楓王將半塊玉佩按在城磚上，玉佩與墻磚碰撞的脆響里，竟混著暗河的流水聲，“守林獸只認雙鎮(zhèn)血脈，它剛才在刨樹根——那里有叛軍埋下的炸藥。”

葉天立刻往城西跑，蠻?？钢^緊隨其后。楓林里的泥土被翻得亂七八糟，守林獸正用蹄子扒著棵老楓樹的根，樹根下露出黑黝黝的引線，線尾還在冒煙。葉天剛要撲過去掐斷引線，守林獸突然用角將他頂開，自己往引線上一坐，轟然巨響中，巨獸的哀鳴與楓葉的簌簌聲纏在一起，染紅了半個天空。

“它護了兩鎮(zhèn)六十年?！睏魍踔糁鴦s來，看著獸尸上插滿的彈片，“赤楓會的人早就混進了護林隊，這炸藥是沖暗河總閘來的?！彼蝗粍×铱人裕瘸龅难卧跅魅~上，“還有更糟的——他們在暗河上游投了毒，螢光草只能解迷魂香，解不了這‘腐心散’?！?/p>

趙小胖突然指著守林獸的尸體，它的角上還纏著塊布，布上繡著黑石鎮(zhèn)藥鋪的標記?！斑@是藥鋪老板的布！他根本沒死！”蠻牛一拳砸在樹干上，震落的楓葉里滾出個小瓷瓶，瓶底刻著“赤楓”二字。

葉天打開瓷瓶，里面裝著半瓶黑色粉末，湊近一聞，與暗河下游的水質氣味一模一樣?！八谖灩獠堇飺搅烁纳⒌慕馑??！比~天突然想起藥鋪老板被擒時，懷里除了信還有個空瓶，“守林獸肯定是聞到解藥味才去刨樹根的——藥鋪老板藏了真解藥在樹下！”

眾人立刻動手挖掘，老楓樹的根下果然埋著個木箱，里面除了十瓶解藥，還有張地圖，標注著赤楓會在兩鎮(zhèn)的據(jù)點。最觸目驚心的是張名單，黑石鎮(zhèn)的趙獵戶、蒼楓城的糧官……好些平日里和善的面孔都在上面。

“難怪密道會被封?！睏魍跄笾麊蔚氖治⑽l(fā)抖，“這些人里，有跟著我守了十年城的老兵?！彼蝗粚⒂衽搴莺菰以诘厣希衽鍥]碎，卻彈起老高，正好落入葉天手中——兩半玉佩竟在他掌心合二為一，發(fā)出溫潤的白光。

“這是……”葉天愣住，白光中浮現(xiàn)出兩鎮(zhèn)初代城主的影像，一個拿著鑿子，一個扛著樹苗，正在暗河邊刻下“同生”二字。

“雙玉合璧，才能喚醒暗河的凈化之力。”楓王恍然大悟，“藥鋪老板沒說謊，他的家人確實死于楓王之手，但不是現(xiàn)任——是五十年前鎮(zhèn)壓赤楓會余孽時，誤殺的。他藏解藥，是想贖罪?！?/p>

城西的廝殺聲突然變了調，蠻牛爬上樹張望，臉色驟變：“葉哥！赤楓會的人往暗河總閘去了！他們抓了好多黑石鎮(zhèn)的村民當人質！”

葉天握緊合二為一的玉佩，白光順著他的指尖流入暗河，原本渾濁的河水竟泛起層層漣漪，將腐心散的黑氣逼出水面?！皸魍?，帶解藥去救蒼楓城的人！”他將一半解藥拋過去，“我去總閘！”

蠻?？钙鸶^就跟，趙小胖的書簽綠光如影隨形。守林獸的尸體旁，楓葉還在簌簌落下，像無數(shù)只手在推著他們往前跑。葉天回頭望了眼蒼楓城的方向，楓王正帶著衛(wèi)兵往城主府沖，陽光透過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片楓葉形狀的光斑——那是兩鎮(zhèn)從未變過的影子，無論埋了多少恩怨，終究是連在一塊的。

暗河總閘在兩山之間，此刻已被赤楓會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人質被綁在閘門外的柱子上，趙獵戶也在其中，他胸口插著把刀，卻還在對人質喊：“別信他們的！葉哥會來的！”

葉天突然想起趙獵戶昨天送的螢光草，說要給城里的孫子泡茶。他摸出玉佩，白光直射閘門，赤楓會的人突然慘叫起來——他們身上都有腐心散的毒，白光一照，竟像被火燒似的疼。

“是藥鋪老板的筆跡！”趙小胖撿起地上的布告，上面寫著“赤楓會以復仇為名，行奪權之實，吾誤信其言，助紂為虐”。布告末尾畫著片楓葉，葉脈里藏著“總閘機關在左側石猴”。

蠻牛立刻沖向石猴，一拳打碎猴頭，里面果然藏著個搖桿。他剛要搖動，赤楓會的頭目突然拽過個孩子，刀架在孩子脖子上：“敢動閘門，我就殺了他！”

那是李大戶的兒子狗蛋，他嚇得直哭，卻還是喊：“葉哥哥，別管我！快開閘！”葉天心頭一緊，突然將玉佩拋向空中，白光在閘頂聚成光球，赤楓會的人紛紛抱頭鼠竄。就在這時，守林獸的幼崽從樹后沖出來，一口咬住頭目的手腕，孩子趁機掙脫，撲向趙獵戶。

“快開閘！”趙獵戶用盡最后力氣將刀扔向葉天，“暗河上游的水快漫過來了！”

蠻牛猛地搖動搖桿，總閘緩緩升起，帶著白光的河水奔涌而出，將赤楓會的人沖得人仰馬翻。葉天接住趙獵戶扔來的刀，刀身上刻著“黑石”二字——這是陳伯當年送給趙獵戶的刀。

夕陽西下時，總閘前的血跡已被河水沖凈，狗蛋抱著守林獸的幼崽，趙獵戶的尸體被蓋上了黑石鎮(zhèn)的布，楓王帶著蒼楓城的人送來棺木。兩鎮(zhèn)的人一起挖坑，楓葉落在棺木上，像給老人蓋了床紅被子。

葉天將合二為一的玉佩放在墓前，玉佩的白光與楓葉的紅光交織，暗河里突然長出叢叢螢光草，順著水流往兩鎮(zhèn)蔓延。“以后，黑石鎮(zhèn)的螢光草會在蒼楓城扎根，蒼楓城的楓葉也會落在黑石鎮(zhèn)的幽潭邊?！睏魍蹩粗铀熬拖襁@玉佩，拆不開了?！?/p>

蠻牛突然指著天空，晚霞中，守林獸的幼崽正追著片楓葉飛，楓葉上似乎還沾著螢光草的露水，在暮色里閃著忽明忽暗的光——那是兩鎮(zhèn)從未分開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