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肩頭的暖意還未捂熱衣襟,身后墓室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碎裂聲,像是凍土崩裂。
吳邪猛地回頭,只見那方淺坑里的槐樹葉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焦黑的碎末順著葉脈蔓延,原本靜靜躺著的鐵皮盒不知何時翻倒在地,半塊紅領(lǐng)巾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出,在空氣中扭曲成詭異的弧度。
“不對!”白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方才眼底的溫和盡數(shù)褪去,銀輝重新在瞳孔里凝聚,“這不是孩子的意識——”
話音未落,墓室四壁突然滲出黏稠的黑霧,比之前更濃、更沉,帶著灼燒皮肉的焦苦。張起靈立刻握住鎮(zhèn)淵劍,劍身在黑霧中震顫,卻沒像之前那樣泛起金光,反而劍身上的符文黯淡了幾分。
“怎么回事?不是說縱火者的怨念已經(jīng)清了嗎?”胖子舉起工兵鏟,卻發(fā)現(xiàn)工兵鏟的金屬部分竟在慢慢變黑,像是被高溫炙烤。
白澤蹲下身,指尖觸碰翻倒的鐵皮盒,銀輝剛觸到盒身,就被一股黑色的力量彈開。他看著盒底不起眼的一道刻痕——那不是大火燒出來的痕跡,而是一道新鮮的、帶著詭異紋路的刻痕,“是我漏了……這鐵皮盒上,不止附著縱火者的怨念?!?/p>
解雨臣突然按住吳邪的肩膀,指向墓室角落——原本空無一物的墻壁上,竟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著破舊的校服,身形和幻境里的孩子一模一樣,可它的臉卻一片模糊,只有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鐵皮盒。
“這才是真正的‘殘魂’?”吳邪掏出白澤剛給的銀符,銀符在掌心發(fā)燙,卻沒發(fā)出任何預(yù)警,“為什么銀符沒感應(yīng)到?”
“因為它不是怨念,是‘執(zhí)念’?!卑诐傻穆曇魩е唤z凝重,他看著那道影子慢慢靠近,“當(dāng)年這孩子躲在樹洞里時,不止抱著鐵皮盒,還抱著一個‘秘密’——槐樹下埋著的,不止是他的遺物,還有縱火者藏起來的東西。這孩子的意識沒消散,反而和那東西的氣息纏在了一起,成了新的‘容器’?!?/p>
張起靈突然揮劍砍向那道影子,劍光劃過空氣,卻直接穿了過去。影子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尖嘯,墓室里的黑霧瞬間沸騰,淺坑里的槐樹葉徹底化為灰燼,露出底下一塊青黑色的石板,石板上刻著和鐵皮盒底一樣的紋路。
“它在找這個?!卑诐芍钢?,“當(dāng)年縱火者把要藏的東西埋在槐樹下,被這孩子看見了。孩子的執(zhí)念是守住秘密,而那東西的氣息,又滋養(yǎng)了執(zhí)念……我們剛才以為的‘圓滿’,其實是把它喚醒了?!?/p>
黑霧突然朝著吳邪撲來,銀符在他掌心爆發(fā)出一陣強光,勉強擋住黑霧,可銀符的邊緣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胖子和解雨臣立刻上前,一人舉著工兵鏟,一人抽出軟鞭,卻都被黑霧震得后退幾步。
“現(xiàn)在怎么辦?”吳邪的額頭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黑霧里的力量越來越強,“還能再破一次嗎?”
白澤的眼底閃過一絲決絕,他從懷里掏出一枚比之前更亮的銀符,銀符上刻著復(fù)雜的紋路,“可以,但需要有人穩(wěn)住這孩子的意識。張起靈,你用鎮(zhèn)淵劍守住石板,別讓那東西出來;胖子、解雨臣,你們幫我擋住黑霧;吳邪,你拿著這枚符,靠近那道影子——只有你剛才被清心丹護住了心神,能暫時安撫它的執(zhí)念?!?/p>
吳邪接過銀符,掌心傳來一陣溫?zé)帷K粗堑涝诤陟F中扭曲的影子,深吸一口氣,朝著影子走去。銀符在靠近影子時發(fā)出柔和的光,影子的尖嘯漸漸變?nèi)?,模糊的臉上似乎浮現(xiàn)出一絲猶豫。
“槐樹下的秘密,我們不會讓壞人知道?!眳切拜p聲說,他想起紙條上稚嫩的字跡,“你已經(jīng)守住它這么久了,該休息了?!?/p>
影子停頓了一下,紅光閃爍的眼睛盯著吳邪手里的銀符,突然慢慢消散,融入黑霧之中。而黑霧里,一道更淡、更溫柔的光影緩緩浮現(xiàn),那是一個眉眼彎彎的孩子,手里抱著半塊紅領(lǐng)巾,朝著吳邪笑了笑,然后漸漸透明,徹底消失在空氣里。
黑霧隨之褪去,墓室里的空氣重新變得清爽。白澤收起銀符,看著地上的鐵皮盒和石板,臉色仍有些蒼白,“這次才是真的結(jié)束了。剛才是我太急著‘圓滿’,差點忽略了執(zhí)念的韌性?!?/p>
胖子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得了,誰也沒想到這孩子執(zhí)念這么深。不過好在解決了,這次出去,吳邪你請客可得加倆硬菜!”
吳邪笑著點頭,把銀符揣回懷里,看向張起靈:“走吧,這次應(yīng)該真的能出去了?!?/p>
張起靈收起鎮(zhèn)淵劍,點了點頭,率先朝著出口走去。陽光重新落在四人身上,這一次,沒有再被任何陰霾打斷。而墓室里的鐵皮盒,在青石板旁靜靜躺著,這一次,終于迎來了真正的安寧。
鐵皮盒上的金光剛隱沒,白澤眼底的笑意突然僵住——指尖殘留的暖意竟在瞬間變冷,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寒氣裹住。他猛地低頭,只見那層覆蓋鐵皮盒的槐樹葉下,正緩緩滲出一絲極細的黑紋,如同活物般順著盒身爬動,最終鉆進了淺坑邊緣的石縫里。
“不對?!卑诐傻穆曇趔E然沉了下來,銀輝重新在他瞳孔里亮起,伸手就要去掀槐樹葉,“這不是孩子的道謝,是‘引’!”
話音未落,整個墓室突然劇烈震顫,石臺邊緣的石塊簌簌往下掉。張起靈手中的鎮(zhèn)淵劍猛地發(fā)出嗡鳴,劍身上的符文竟開始褪色,原本清爽的空氣里,瞬間彌漫開一股熟悉的腐臭——是深淵意志的氣息!
“怎么回事?不是說怨念附在遺物上嗎!”胖子舉著工兵鏟后退兩步,看著四周墻壁上不斷浮現(xiàn)的黑紋,臉色發(fā)白,“這玩意兒怎么還沒散?”
解雨臣捏著學(xué)生證的手指收緊,指腹擦過照片上的焦痕,突然頓?。骸斑@學(xué)生證有問題?!彼褜W(xué)生證遞到白澤面前,“你看照片的邊緣,這道焦痕不是大火燒的,是后來被人用東西刮出來的——有人故意偽造了這張證?!?/p>
白澤接過學(xué)生證,指尖銀輝掃過,照片上果然浮現(xiàn)出一道極淡的劃痕。他猛地看向淺坑里的鐵皮盒,槐樹葉已經(jīng)完全變黑,盒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銹,原本半開的盒蓋“咔嗒”一聲合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住。
“是我被誤導(dǎo)了?!卑诐傻拿碱^擰成一團,“剛才涌入腦海的畫面是假的,那不是孩子的記憶,是深淵意志故意編織的幻象——它根本沒把怨念附在遺物上,而是把‘孩子的意識’當(dāng)成了誘餌?!?/p>
吳邪口袋里的銀符突然發(fā)燙,他剛掏出來,銀符就“啪”地一聲裂開一道縫。墓室中央的石臺突然翻轉(zhuǎn),露出底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里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凄厲又尖銳,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那真正的怨念在哪?”吳邪后退一步,看著黑洞里不斷涌出的黑霧,“這孩子的意識……難道已經(jīng)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