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的指尖在靈劍上顫了顫,那道白光里仿佛真的飄來師尊書房常有的檀香,混著桂花糕的甜香。他甚至能想象穿門之后的景象:師尊坐在窗前翻書,陽光漫過他的發(fā)梢,像當(dāng)年無數(shù)個午后那樣,抬頭對他說“回來啦”。
“阿澤,”那聲音又響起,帶著一絲嘆息,“你守著那些執(zhí)念不累嗎?我知道你恨自己沒能護住師尊,沒能等回母親,可進了這扇門,這些都能重新來?!?/p>
石縫里的白光突然漫出一幅畫面:母親站在桃花樹下朝他笑,手里還攥著那半塊玉佩;師尊正低頭替他系好松了的盤扣,指尖帶著熟悉的溫度。胖子看得眼睛發(fā)直,喃喃道:“這……這也太真了……”
白澤猛地閉了眼,靈劍上的火焰卻燒得更旺。他想起師尊羽化前的最后一夜,自己趴在榻邊哭,師尊用最后一絲力氣敲他的額頭:“哭什么?道途本就是跟執(zhí)念較勁的路,認(rèn)了真,就不算輸?!?/p>
“認(rèn)了真,就不算輸……”他低聲重復(fù)著,猛地睜眼時,眼底只剩清明。
“你模仿得了他的聲音,模仿不了他的道?!卑诐膳e劍指向那扇門,“我?guī)熥鹫f過,解脫從不是逃避,是帶著念想往前走?!?/p>
話音未落,他突然拽過蘇九兒的手腕,將自己掌心的血按在她手背上:“用我的血破幻境!”
蘇九兒只覺一股灼熱的力量順著手臂炸開,桃花樹下的母親瞬間扭曲成模糊的黑影。她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刃,割斷了那道無形的牽引。與此同時,張起靈的古刀插進青銅門的縫隙,刀身冰霜蔓延,硬生生將那扇門釘在石壁上。
“吼——!”
白光里的聲音徹底變了調(diào),像無數(shù)尖銳的指甲在刮擦石壁。青銅門劇烈震顫,門縫里滲出粘稠的黑血,順著門紋蜿蜒而下,在地上匯成一張哭嚎的臉。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那聲音怨毒地嘶吼,“這通道本就是我的本體!你們現(xiàn)在就在我的腸子里!”
話音剛落,兩側(cè)的肉壁突然開始收縮,布滿血眼的黏膜層層疊疊壓過來,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腥甜。解雨臣的軟鞭抽在肉壁上,竟被牢牢粘住,抽出時帶起一串淋漓的血肉。
“它要把咱們擠成肉泥!”胖子舉著工兵鏟猛砸,卻只留下幾道淺淺的凹痕。
白澤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靈劍上。劍身符文驟然亮起,像活過來的金龍,盤旋著沖上穹頂。
“以我神元為引,喚北斗誅邪陣!”
隨著他一聲斷喝,七道金光從肉壁深處破土而出,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狀。金光落下時,那些蠕動的肉壁突然像被強酸潑過,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血眼里的瞳孔一個個爆裂開。
“不——!”
黑影在金光中痛苦翻滾,青銅門“哐當(dāng)”一聲炸裂成碎片。通道盡頭露出真正的出口,是一道刻著云紋的石階,通向外面微亮的天光。
張起靈率先護著眾人往石階退,白澤卻站在原地未動。他看著那團逐漸消散的黑霧,突然開口:“你是誰?”
黑霧里傳來一陣細(xì)碎的嗚咽,像個迷路的孩子:“我……我記不清了……只知道好多人想從這里過去,他們心里的光,都成了我的養(yǎng)分……”
白澤沉默片刻,靈劍上的火焰漸漸熄滅?!皥?zhí)念不是養(yǎng)分,是枷鎖。”他轉(zhuǎn)身跟上眾人,“你困在這里太久,該散了?!?/p>
最后一道金光落下時,黑霧徹底消散在空氣里。肉壁化作飛灰,露出后面干爽的石壁,只有地上還殘留著幾縷若有若無的檀香,像誰悄悄留下的告別。
胖子癱在石階上大喘氣,摸出半塊壓縮餅干塞嘴里:“他娘的,這幻境比粽子還難纏!”
蘇九兒看著手背上淡去的血痕,輕聲道:“多謝。”
白澤搖搖頭,指尖撫過靈劍上的符文。那里還殘留著桂花糕的甜香,可他知道,真正的念想從不在幻境里——它在每次練劍時的呼吸里,在握住玉佩時的溫度里,在往后每一步要走的路上。
石階盡頭的天光越來越亮,吳邪回頭時,看見白澤正抬頭望著天空,晨光漫過他的側(cè)臉,像為那道始終緊繃的下頜線,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
白澤話音剛落,石階頂端突然傳來一陣碎石滾落的脆響。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光被什么東西擋住了,陰影里緩緩探出無數(shù)條灰白色的觸須,像暴曬后的樹根般扭曲著垂下來。
“這是……守墓獸的須根?”解雨臣皺眉撫過軟鞭上的倒刺,“看來這出口早被盯上了?!?/p>
張起靈已提刀上前,古刀與觸須相碰時迸出火星,那些看似干枯的須根竟堅硬如鐵,切口處還滲出墨綠色的汁液,落在石階上“滋滋”腐蝕出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