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霍秀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方才還顫巍巍的聲音陡然變尖:“你什么時候看的?!”
“就在你變成她的樣子,躲在棺槨陰影里偷瞄我們的時候。”白澤的聲音冷得像劍上的霜,“汪千山教你模仿容貌,卻沒教你記牢細節(jié)。真正的秀秀,耳后有顆朱砂痣,你沒有;真正的秀秀,藥罐里是苦艾混著麒麟竭,你這罐里……是尸油拌著蛇涎吧?”
最后一個字落地時,假霍秀秀突然尖叫一聲,臉上的淚痕“啪”地裂開,露出底下蠕動的黑鱗。她不再偽裝,指甲暴漲的同時,原本清亮的眼睛翻成全黑,朝著離她最近的吳邪撲來:“那就一起死!”
“小心!”真霍秀秀的聲音從白澤身后傳來,她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小巧的藥鋤,正往假身的后心扎去——那是畫皮蛇的七寸所在。
白澤靈劍同時橫掃,劍光如練,正劈在假霍秀秀的脖頸處。只聽“嗤”的一聲,那看似是人的脖頸裂開道黑縫,里面滾出數(shù)不清的小蛇,卻在觸到白澤劍上靈氣的瞬間,紛紛化作青煙。
“果然是畫皮蛇。”白澤收劍而立,看著地上那灘迅速凝固的黑油,“連模仿人的底氣都沒有,只會撿些皮毛來騙?!?/p>
真霍秀秀跑過來,拍著胸口喘氣,看向白澤的眼神里帶著后怕:“還好你看得細……剛才我差點就信了?!?/p>
白澤側頭看她,目光落在她耳后那顆若隱若現(xiàn)的朱砂痣上,語氣緩和了些:“她學得了你的樣子,學不了你的心。”
棺槨后的汪千山再次發(fā)出笑聲,只是這次的笑聲里多了幾分氣急敗壞:“有點意思……那就看看,你們能不能護住這顆心!”
話音未落,棺槨上的金紋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仿佛要將整個暗樓都燒起來。地縫里的黑血汩汩冒泡,隱約有更多的影子在血水里晃動,像是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隔著血色望向他們。
吳邪攥緊了手里的工兵鏟,指節(jié)泛白。他盯著地縫里翻滾的黑血,那些影子越來越清晰,竟隱隱透出九門里幾個人的輪廓——有像解連環(huán)的,有像半截李的,甚至還有個模糊的身影,穿著和爺爺吳老狗相似的短褂。
“汪千山這是瘋了?”胖子罵了句,舉著工兵鏟的手都在抖,“連死人都要拉出來遛遛?”
“不是死人?!睆埰痨`突然開口,黑金古刀的刀身微微震顫,“是畫皮蛇聚成的幻象,用的是你們記憶里的樣子?!?/p>
話音剛落,那個“吳老狗”的影子突然從血水里站起,蹣跚著朝吳邪走來。他佝僂著背,手里還牽著條虛幻的狗影,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竟和吳邪記憶里爺爺病重時的模樣有七分像。
“天真,別信!是假的!”胖子想去拉他,卻被吳邪猛地甩開。
吳邪的眼睛紅了,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半步。他太多年沒見過爺爺了,哪怕知道是假的,那熟悉的輪廓還是像根針,狠狠扎進心里最軟的地方。
“吳邪!”白澤的聲音像冰錐刺破幻象,“你爺爺要是在,絕不會讓你對著蛇怪動惻隱之心!”
靈劍突然出鞘,直劈“吳老狗”的影子。那影子慘叫一聲,瞬間散成無數(shù)小蛇,卻在落地前被真霍秀秀潑來的藥汁燙得滋滋作響,化作腥臭的黑煙。
吳邪猛地回過神,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看向白澤,對方正用劍鞘指著棺?。骸巴羟皆谟媚銈兊膱?zhí)念養(yǎng)蛇!你越是記掛誰,這蛇就越像誰!”
“說得好!”汪千山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們九門欠我的,張家欠我的,今天就用你們的執(zhí)念來還!”
隨著他的嘶吼,地縫里的黑血突然沸騰,那些影子接二連三地爬出來,個個都頂著九門先輩的臉。更可怕的是,連張起靈身后都浮現(xiàn)出個模糊的身影,穿著張家族人的服飾,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后背。
張起靈的古刀頓了頓,眼神卻沒絲毫動搖。他反手一刀劈向那身影,刀風凌厲如霜,影子應聲而碎,連帶著周圍的幻象都晃了晃。
“小哥……”吳邪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張起靈記不清過去,這些幻象對他而言,反而是最無力的攻擊。
“原來如此。”白澤眼睛一亮,突然朝霍秀秀喊道,“用你的藥香沖散他們的氣息!畫皮蛇靠模仿氣息成形,藥香能破!”
霍秀秀立刻解下腰間的藥囊,將里面的藥草狠狠撒向空中。苦艾與麒麟竭的清苦瞬間彌漫開來,那些頂著先輩面孔的影子像是被潑了硫酸,紛紛扭曲變形,露出底下黑蛇的原形。
“就是現(xiàn)在!”白澤劍指棺槨,“汪千山躲在棺底!他在用自己的血催動蛇群!”
張起靈縱身躍起,古刀帶著破空之聲直插棺底。只聽“噗嗤”一聲,刀身沒入寸許,緊接著是汪千山撕心裂肺的慘叫。棺槨劇烈晃動起來,金紋寸寸斷裂,地縫里的黑血像是退潮般縮回深處,那些蛇影也隨之消散。
“不可能……我明明……”汪千山的聲音越來越弱,棺底滲出的黑血漸漸變成暗紅,“我明明算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