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下的誓言如同最堅硬的鎧甲,卻反而擊碎了她最后的心防。
蝴蝶忍哭得更兇了,不再是無聲的落淚,而是近乎崩潰的嗚咽。
她攥緊的拳頭無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不是抗拒,而是宣泄,聲音里充滿了被徹底看穿后的委屈、釋然,以及難以言喻的心疼:
“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能隨便看穿我所有委屈,所有不能對別人說的啊……!”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這“討厭”是世上最矛盾的情話,訴說的是:你為什么偏偏是你,這個世界上最孤獨、背負著最多過往的人。
卻擁有著能一眼望穿我所有偽裝的敏銳,能精準觸碰我心底最柔軟、最不敢示人的角落。
這份理解太過透徹,讓她無所遁形,也讓她為自己,更為他,感到無比的心痛。
他沒有回答。
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他只是收緊了手臂,將泣不成聲的她更深地擁入懷中,用自己胸膛的溫度和沉穩(wěn)的心跳去回應(yīng)。
他懂得,這淚水并非為他沉重的誓言而流,而是為這份近乎殘忍的“懂得”本身。
她也沒有追問那個陌生的帝王名號,沒有去探尋他眼底那冰冷殺氣的來源。
因為在此刻,那些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這茫茫人世間,終究有那么一個人,能穿透她所有堅強的表象,看清她內(nèi)里藏匿的所有脆弱、所有不甘、所有無法對人言的艱辛。
他看穿了,理解了,并且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背負著巨大痛苦的守護——來回應(yīng)。
而她為之痛哭失聲,是因為這個唯一能完全理解她的人,恰恰也是她最深愛的人,同時也是她眼中最孤獨、最讓她心疼,最需要被理解、被共情的那個人,也是最會理解,最會共情的那個人。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想要溫暖對方那顆同樣千瘡百孔的心。
藥浴的水溫漸漸冷卻,但相擁的兩人之間,那份在極致痛苦與理解中淬煉出的情感,卻比任何時刻都要滾燙、堅韌。
劇烈的情緒宣泄如同狂風暴雨,耗盡了蝴蝶忍所有的心力。
在他令人安心的懷抱和沉穩(wěn)的心跳聲中,她的哭泣聲漸漸低弱,最終化為均勻而深沉的呼吸,竟就這樣帶著淚痕,在他懷中昏睡過去。
他沒有絲毫意外,只是極其輕柔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仿佛懷中捧著的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踏出浴池,用柔軟的浴巾細致地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動作熟練而專注,仿佛已演練過千百遍。
隨后,他為她換上干凈的寢衣,整個過程沒有驚醒她分毫。
做完這一切,他才快速打理好自己,然后將她橫抱起來,走向她的臥室。
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榻榻米上。他輕輕將她放在鋪好的床鋪上,自己也在她身側(cè)躺下。
他沒有試圖保持距離,而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讓她枕在自己臂彎里,另一只手則輕柔地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庇護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她似乎在睡夢中感受到了這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氣息,無意識地向他懷里蹭了蹭,尋找著更溫暖舒適的位置,眉頭徹底舒展開來,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放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