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6章 回答（3）（第4頁）

他的手停頓在半空，然后緩緩垂下。面具下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那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和疲憊：

“早知如此……”

他頓了頓，仿佛在陳述一個(gè)早已注定的結(jié)局，“何必徒增悲傷?！?/p>

他看著她，即使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份試圖將她推開的決絕，“你就當(dāng)……認(rèn)不出我算了?！?/p>

這句話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更傷人。它是在否定所有的交集，否定她所有的努力和堅(jiān)持，否定那些真實(shí)存在過的、無論是爭吵還是短暫的平和。

他寧愿她將他徹底遺忘在虛假的“波波塔塔維奇”身份之后，寧愿她從未看穿，這樣，她便不會因他而落淚，不會因他而“徒增悲傷”。

這是一種以保護(hù)為名的，最徹底的放棄。

蝴蝶忍的淚水涌得更兇，她甚至沒有去擦，任由它們滑落，聲音帶著哽咽，卻執(zhí)拗地戳破他最后那層自欺欺人的偽裝：

“你以為……你取‘波波塔塔維奇’這種……這種可笑的名字……我看不出來嗎？”

她抽泣著，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破碎的呼吸里擠出來的，“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讓我開心……哪怕只是……覺得這名字好笑一下……”

她太了解他了。

了解他那笨拙的、隱藏在層層冰殼之下，偶爾泄露出的一絲，連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覺的溫柔。

那荒誕的名字，與其說是偽裝，不如說是一個(gè)別扭的、試圖緩和氣氛的、失敗的小把戲。

而這小心翼翼的、近乎可憐的“試圖”，在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將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徹底引爆。

她看穿的，不僅僅是他隱藏的身份，更是他那矛盾重重、自我掙扎的內(nèi)心。

這份看穿，帶來的不是勝利的快感，而是更深、更無力、也更悲傷的痛楚。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被風(fēng)雨侵蝕的孤崖，既沒有再次為她拭淚，也沒有出言安慰。

在蝴蝶忍崩潰的哭泣聲中，他只是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飄忽的語氣，低聲陳述了一句仿佛來自遙遠(yuǎn)過去的話：

“……以前有個(gè)人對我說，”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壓抑的啜泣。

“愛是升華?！?/p>

他頓了頓，仿佛在咀嚼這幾個(gè)字沉重而苦澀的含義，“它的含義是……總是想著，能為他做些什么?！?/p>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囚籠，放出了那只名為“茉莉”的幽靈。

他將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所賦予他的定義，在此刻，毫無預(yù)兆地?cái)傞_在了蝴蝶忍面前。

這并非表白，甚至不是對眼前人的解釋。這是一種更深沉的、令人心碎的剖白。

他在告訴她，他理解的愛，是奉獻(xiàn)，是給予，是“能為對方做什么”。

而在他看來，面對蝴蝶忍，他所能做的、唯一“對”的事，或許就是……遠(yuǎn)離她，不讓她卷入自己深不見底的黑暗與痛苦，不讓她承受可能再次失去的風(fēng)險(xiǎn)。

他認(rèn)為這才是對她好的方式，這才是基于他那被“升華”所定義的愛，所能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哪怕這選擇，會讓她如此悲傷。哪怕這選擇，讓他自己也深陷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