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露寺看來,執(zhí)著于一件無法改變結(jié)果的物品,只是一種徒勞的自我折磨。
她希望蝴蝶忍能向前看,而不是被困在這張小小的紙片里。
蝴蝶忍的目光終于從紙條上抬起,望向窗外,聲音很輕,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甘露寺的問題:
“我不是在研究它……”
她的指尖輕輕點(diǎn)在“生日快樂”那幾個字上。
“我是在研究……他寫下它時,到底是什么心情?!?/p>
她不是在解讀文字,而是在試圖穿透時空,去感受那個在深夜燈火下,戴著滑稽面具,以化名的身份,寫下這句最簡單祝福的男人,彼時彼刻,內(nèi)心究竟是怎樣的波瀾。
是純粹的補(bǔ)償?是一閃而過的愧疚?還是……有著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一絲極其微弱的溫柔?
“這很重要嗎?”甘露寺依然不解。
“很重要。”
蝴蝶忍輕聲回答,目光再次落回紙條上,那眼神復(fù)雜難辨。
“這決定了……我該如何定義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是徹頭徹尾的悲劇,還是……一場充滿遺憾的、笨拙的……雙向奔赴。”
她的執(zhí)著,并非源于不肯放手,而是源于想要一個清晰的答案,來為這段糾纏不清的關(guān)系,下一個最終的定論。
而這張紙條,似乎就是那個男人留下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謎題鑰匙。
甘露寺蜜璃見蝴蝶忍依舊沉溺在那張紙條帶來的謎團(tuán)里,不由得有些著急。她索性搬來凳子坐在蝴蝶忍對面,雙手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副要好好開導(dǎo)她的認(rèn)真姿態(tài),粉綠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真誠的困惑。
“忍小姐,”
她語氣鄭重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他愛人——我是說假設(shè)!你們彼此都非常了解對方——你是不是每時每刻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呢?”
蝴蝶忍被這個直白又天真的問題問得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怎么可能猜得到?那個男人的心思如同最深的海溝,她拼盡全力,也只能窺見一絲偶爾翻涌上來的浪花。
見蝴蝶忍搖頭,甘露寺立刻覺得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她用力點(diǎn)頭,聲音也提高了些,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明了:
“對吧!猜不到才是正常的!”
她握緊了小拳頭,像是在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觀點(diǎn),
“這種時候,我認(rèn)為戀人之間就應(yīng)該坐下來好好談?wù)?!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問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看著蝴蝶忍,眼神里充滿了鼓勵和不贊同:
“一直冷戰(zhàn)沒意義的!你看你們現(xiàn)在,一個跑得不見蹤影,一個在這里對著紙條發(fā)呆,什么問題都解決不了嘛!只會讓自己越來越難受!”
在甘露寺單純直接的戀愛觀里,溝通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鑰匙。
她無法理解這種層層偽裝、互相試探、將真心話藏在紙條和化名之下的復(fù)雜游戲。
蝴蝶忍聽著甘露寺這番發(fā)自肺腑的“開導(dǎo)”,看著她那堅信“談?wù)劸湍芙鉀Q一切”的明亮眼神,心中五味雜陳。
(談?wù)劇浚ㄋB真實身份都不愿承認(rèn),連一句祝福都要用化名和錢袋來傳遞……)(我該如何與他“坐下來好好談?wù)劇???/p>
甘露寺的話,像是一道來自另一個純粹世界的光,照亮了她所處的這片情感泥沼的復(fù)雜與無解。
這份天真爛漫的善意,反而更深刻地映襯出她與那個男人之間,那道由過往、心結(jié)和沉默構(gòu)筑的鴻溝,是何等難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