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看得出,有什么東西已經徹底碎裂了。那不僅僅是悲傷,更像是一種被從內部完全掏空后的死寂。
她的眼眸,那片曾經靈動狡黠的紫水晶,如今只剩下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偶爾有光掠過,也映不出任何波瀾。
她的生活仿佛被簡化成了兩點一線:蝶屋,和后山的那座孤墳。
無論晴雨,無論寒暑,她幾乎每天都會去那里。
有時是清晨,帶著朝露,她會靜靜地站上一會兒,然后開始低聲訴說,說蝶屋的瑣事,說隊員的傷情,說她又新配了什么藥方,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匯報工作。
有時是黃昏,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投在墳塋上。她會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拂去墓碑(如果那算墓碑的話)
上的落葉或塵土,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熟睡之人的臉頰。
而更多的時候,是毫無預兆的。也許只是午后片刻的閑暇,她便會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一步步走上后山。
然后,甚至不需要任何觸發(fā),只要看見那隆起的土丘,眼眶便會瞬間通紅,淚水無聲地、不斷地滾落。
她沒有嚎啕,只是安靜地流著淚,仿佛這已成了她身體一種自然的、無法控制的機能。
“今天……煉獄先生又和富岡先生吵架了……真是的,一點都沒變……”
“香奈乎的劍術又進步了,如果你在,大概又會說她發(fā)力方式像甩魚竿吧……”
“我試了你說的那個方子,確實很有效……謝謝你……”
她對著冰冷的泥土和沉默的墓碑,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仿佛他只是在午睡,她能將他喚醒。
但回應她的,只有穿過林間的風聲,和她自己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
那墳塋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不僅吞噬了他的生命,也一點點吞噬著她所有的生氣和靈魂。
她活著,履行著作為柱和蝶屋之主的職責,但那個會笑、會怒、會陰陽怪氣、會因他而展現出各種鮮活情緒的蝴蝶忍,似乎已經隨著他一起,被埋在了那抔黃土之下。
留給世人的,只是一具日漸空洞的、名為“蝴蝶忍”的軀殼。
……
……
……
立冬,十一月。秋季的最后一天,被一場冰冷的雨強行劃上了句號。
雨絲細密而綿長,帶著浸入骨髓的寒意,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霧里。
蝶屋后山的泥土變得濕滑泥濘,草木都耷拉著腦袋,承受著冬日的初次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