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獨白,是一個被困在自身悲劇與哲學迷宮中的人,發(fā)出的最絕望的哀鳴。
他既想喚醒她,又固守著自己的牢籠;他既感到愧疚,又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基于更“深遠”的考量。
他將所有的矛盾、痛苦與不解,都傾瀉在了這寂靜的、生死邊緣的房間里
在漫長的、充滿掙扎的獨白之后,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也像是終于面對了某個無法改變的核心事實。
他握著她冰涼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纖細的指節(jié),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后的、深不見底的疲憊與蒼涼。
“但我能怪你什么呢……”
他自嘲般地低語,語氣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認命般的虛無。
“我是一個什么都擁有過的人……所以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了……”
他擁有過漫長的生命,擁有過超凡的力量,擁有過刻骨銘心的愛,也擁有過失去一切的極致痛苦。
當生命的長度和深度達到某種界限,世俗的欲望、新鮮的好奇心,似乎都隨之褪色。極致的擁有,帶來了極致的倦怠。
“我是物種嘴里面說的‘神’……”
他吐出了這個字眼,沒有自得,只有無盡的疏離和諷刺。
在普通人看來,他那逆轉(zhuǎn)時間、操控認知、近乎不朽的能力,與神明何異?
可這“神”的身份,帶給他的不是全知全能的喜悅,而是永恒旁觀者的孤寂和與凡人世界無法跨越的鴻溝。
“可我又能怪你什么呢……”
他重復著這句話,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怪她不該闖入他死水般的生活?怪她不該對他抱有期待?怪她如此年輕、如此熾熱,承受不住他這“神”的冷漠與決絕?
不。他不能。
因為站在他那近乎永恒的、已然對萬物感到倦怠的視角來看,她的所有行為
——她的執(zhí)著,她的靠近,她的痛苦,乃至她此刻因他而瀕臨死亡的選擇
——都不過是生命短暫如蜉蝣的人類,最真實、最鮮活、也最……可以理解的反應(yīng)。
他擁有過一切,所以失去了一切興趣。而她,正因為年輕,正因為有所追求、有所愛憎,才會如此鮮活,也才會如此受傷。
他有什么資格去責怪一個如此努力“活著”、卻又被他這“活得太久”的存在無意間碾碎了希望的人呢?
這句“我又能怪你什么呢”,是他放下所有指責、所有辯白后,對自己身份的最終確認,也是對蝴蝶忍所有行為的一種悲憫的、無可奈何的“原諒”。
盡管,需要被原諒的人,或許本就是他。
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殘酷的對比與坦白。
他凝視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中艱難地剝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