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給予她想要的感情,無法回應(yīng)她的期待,甚至無法以真實面目面對她。
(至少現(xiàn)在……自己只是波波塔塔維奇,不是他自己。)
這個荒誕的化名,此刻成了他唯一能使用的面具。
借著這個虛構(gòu)身份的最后余裕,他可以做一點……微不足道的事。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就著昏暗的燈火,沉默地寫下那四個字和那個笑臉,又在背面添上那句帶著祝福與勸慰的寄語。
筆跡是他刻意改變過的,不會被她認(rèn)出。
然后,他小心地將紙條折好,重新塞回那個裝著“三倍工資”的錢袋里。
這不僅僅是酬勞,現(xiàn)在,它承載了一份遲來的、匿名的祝福。
他走到床邊,看著她依舊熟睡的容顏,動作極其輕柔地,將那個變得有些特殊的錢袋,塞回了她虛握的手心。
仿佛這樣,就能將這份微小的“好”,無聲地傳遞給她。
做完這一切,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悄無聲息地離去。
將“波波塔塔維奇”這個角色,連同那份偽裝下的溫柔,一起留在了這個夜晚,留在了她的身邊。
而真正的他,則再次退回到那片永恒的孤寂與黑暗中,繼續(xù)背負(fù)著他的過去與罪孽,獨自前行。
……
蝴蝶忍指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條,目光仿佛被那簡單的筆跡與笑臉牢牢吸住,久久無法移開。
她并非在解讀文字,而是透過這遲來的祝福,出奇地入迷,仿佛在看一場無聲的默劇,劇中是她與那個男人之間所有的拉扯與試探。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他最初的沉默回避,風(fēng)雪中的強勢護送,儲物室里滿墻的紙花與冰冷的訣別,雨夜中笨拙的擁抱與生硬的關(guān)心,直到最終這藏在錢袋里、用化名傳遞的生日祝愿……
又好像無法釋懷這一切的一切,原本被她理解為反復(fù)無常的傷害與難以理解的冷漠。但此刻,串聯(lián)起所有線索,一個清晰得令人心痛的真相緩緩浮現(xiàn)。
她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就像兩個笨蛋。
一個,明明會因她受傷而動用力量救治,會記住她的生日并偷偷寫下祝福,卻用最笨拙的方式隱藏,不愿讓她看見這份溫柔,寧愿被她誤解為冷血無情。
另一個,明明看穿了他深藏的孤獨與背負(fù)的重?fù)?dān),看穿了他冷漠外表下偶爾泄露出的一絲在意,卻也被自己的驕傲與受傷的情緒蒙蔽,不愿看見他獨自悲傷,固執(zhí)地想要逼他承認(rèn)、逼他面對。
兩個笨蛋,用自己的方式固執(zhí)地對抗著,一個拼命推開,一個拼命靠近,在名為“保護”與“在意”的迷宮里,撞得頭破血流,卻誰也不肯先停下這徒勞的追逐。
她看著紙條上那個簡單的笑臉,仿佛看到了面具之下,他試圖勾勒卻終究失敗的、一個真正輕松的笑容。
這份認(rèn)知,沒有帶來憤怒,也沒有帶來釋然,只余下無盡的酸楚與一聲沉入心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