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像是被瞬間掏空,只留下一具被定格的軀殼,和手中那封重若千鈞的判決書。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欞,刺痛了她干澀的眼球,她才極其緩慢地、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聚焦,但那聚焦點,是更深、更冷的寒意。
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如同破冰而出的利刃,驟然刺穿了那漫長的、麻木的空白——
“你什么意思?”
這并非疑問,而是壓抑了一整夜后,爆裂開來的、帶著被背叛、被單方面終結的震驚與憤怒的詰問。
筆尖,終于猛地戳在了信紙上,帶著一股幾乎要戳穿紙背的決絕力道。
那封只寫著“你什么意思?”的信,帶著蝴蝶忍一夜未眠的冰冷與壓抑的怒火,被迅速送了出去。
它跨越了小鎮(zhèn)與山林的距離,再次被放到了他的木桌上。
他看到了。他拆開了。
他讀到了那四個字背后,所蘊含的所有震驚、不解、以及被強行劃下句號的不甘與憤怒。
若是以前,他或許會無視,或許會回一句更氣人的話,引發(fā)新一輪無休止的、令人頭疼卻又仿佛已成習慣的通信拉鋸戰(zhàn)。
但這一次,沒有。
他看完后,只是將信紙按照原來的折痕,緩緩地、仔細地重新折好,然后拉開抽屜,將它放入了那個存放著她所有信件的木匣里,與之前那封生日信放在了一起。
“啪嗒。”抽屜合攏的聲音,在寂靜的木屋里顯得格外清晰。
然后,便再無聲響。
他沒有回信。一個字也沒有。
就仿佛……從未收到過這封質(zhì)問的信件一般。
他重新回到了遇見她之前的狀態(tài),回到了那段只有藥材、寂靜與漫長孤寂的歲月。
將那座小山,那間木屋,再次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堡壘,隔絕了所有來自外界的聲響,尤其是……來自她的聲響。
這種沉默,比任何絕情的回復都更加殘忍。
因為這意味著,他并非是在與她爭吵、辯駁,而是單方面地、徹底地切斷了與她的聯(lián)系。
他不再給予任何回應,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他將她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質(zhì)問,都視作了無關緊要的背景噪音。
他不在乎她是否會因此憤怒、傷心,或是繼續(xù)寫信“騷擾”。
因為,他已決定不再接收。
這對蝴蝶忍而言,無疑是比那封絕交信本身更沉重的打擊。
曾經(jīng),哪怕他回復得再簡短、再氣人,至少證明她還能觸碰到他,還能在他那潭死水中激起一絲漣漪。
可現(xiàn)在,她面對的,是一片絕對的、死寂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