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藥筐,等待清點結算。
工作人員熟練地檢查著藥材,同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頭對他說道:“對了,先生。忍小姐昨日離開前,特意囑咐我給您帶一句話?!?/p>
他抬起眼,目光平淡地看向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確切的措辭,然后開口道:“忍小姐問:‘我們算朋友嗎?’”
問題在安靜的柜臺前散開,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突兀,甚至有些天真。
他聽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既無驚訝,也無嘲諷,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仿佛聽到的是一個早已料到、且無需深思的問題。
他收回目光,語氣淡漠,帶著一種近乎慵懶的敷衍,回答道:
“幾句話也好,有聯(lián)系就算吧?!?/p>
他甚至懶得去反駁或者深究這個定義。朋友?一個稱呼而已,他并不在意。
結算完畢,他拿起錢,背起空筐,如同完成了一項日常任務,轉身離開了蝶屋,將那個問題連同可能的答案,一并留在了身后。
第五天,他沒有出現(xiàn)在蝶屋。
原因很簡單,山上能采的、他種下的藥草都已清空,需要時間重新生長。他在木屋里安靜地待了一天,如同山間一塊無需移動的石頭。
到了月末,新的藥草又攢夠了一筐,他便再次下山,走向蝶屋分部。
一切照舊,稱重,結算。就在他準備拿起錢離開時,柜臺后的工作人員卻叫住了他,遞過來一封封好的信。
“先生,請稍等。這是忍小姐寄來的信,囑咐交給您?!惫ぷ魅藛T解釋道。
他停下動作,接過那封信。信封是普通的樣式,上面沒有任何署名。他拆開,抽出信紙,目光掃過上面清秀而工整的字跡。信的開頭寫道:
“如果您看見這信,說明您很重視我們的關系,我很感激作為采藥人的你……”
后面便是一些關于感謝長期合作、祝愿身體康健、期待未來繼續(xù)提供優(yōu)質藥材之類的客套話,措辭得體而官方。
他快速掃完全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后將信紙隨意地折起,抬眼看向工作人員,語氣平淡地問:
“寫給我的?”
工作人員似乎有些尷尬,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啊,不是專門寫給您的。是忍小姐寄給分部,讓我們分發(fā)給所有像您這樣長期合作的采藥人的。是統(tǒng)一寫的,今天剛寄到,正好您來了?!?/p>
他聽完,臉上沒有任何失望或其他的情緒,只是淡淡地:
“哦?!?/p>
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隨后,他將那封格式化的信件隨手塞進了懷里,或許會帶回去當生火的引子,或許會隨手丟棄。他拿起賣藥得來的錢,背起空筐,一如既往地沉默著轉身離開了。
那封信,以及信里那些看似親近實則疏遠的客套話,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