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主治醫(yī)生顫抖著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他看著門外守候了一夜、形容憔悴的主公和柱們,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復雜到極致的通報:
“她醒了?!?/p>
然后,他側開身,讓出了視線,聲音沙啞地補充道,帶著一種不忍與無力:
“各位……你們……自己看吧。”
門外的眾人,迫不及待地將目光投向屋內,看到的,便是蝴蝶忍跪坐在蓋著白布的遺體前,用一種平靜到詭異的神情,對著亡者喃喃自語的畫面。
這景象,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讓人心碎。
……
她臉上那強裝出的、模仿來的虛幻笑容,在對上白布下無聲的沉寂時,終于再也維持不住。
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白布之下,他殘存的意識或因她的話語而涌起的巨大悲傷與不舍。
她扯了扯嘴角,想繼續(xù)那故作輕松的語氣,聲音卻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可你……為什么哭了?”
“好吧好吧………”
像是在安撫一個鬧別扭的孩子,帶著無盡的溫柔與心疼。
可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她自己的防線也徹底崩潰了。
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猛地低下頭,額頭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地板,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哽咽著,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那句跨越了生死、承載了兩份摯愛的話語,艱難地、一字一句地擠出來:
“下輩子……”“你還愿意找我……”“我還愿做你愛人。”
這不是她自己的話。
這是茉莉的遺言,是那個她未曾謀面、卻仿佛早已相識的女子,在生命盡頭對丈夫最后的祈盼與約定——“下輩子,你還愿意來找我,我等你?!?/p>
此刻,蝴蝶忍篡改了這句話。
她沒有說“我等你”,而是說“我還愿做你愛人”。
這細微的改動,是她以自己的方式,同時接納了他的過去與現在,承認了茉莉的存在,也宣告了自己不顧一切的、延續(xù)至來生的愛。
她將自己融入了這個悲傷而深情的輪回,許下了比等待更主動、更堅定的承諾。
她跪在冰冷的榻榻米上,對著逝去的他,復述并改寫了另一個深愛他的女子的遺言,完成了某種跨越時空的交接與誓言。
這一刻,她的愛,與茉莉的愛,以一種殘酷而壯烈的方式,合而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