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0章 絕望（第3頁）

她太累了。

她只想暫時關(guān)閉所有的感知，忘記現(xiàn)實的無奈與殘酷，在這個她深愛的、卻無法真正擁有的懷抱里，獲得片刻的、哪怕是虛假的安寧，沉沉睡去。

留下的，只有一個無比悲傷的人。

他僵硬地躺在那里，感受著懷中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和溫熱的淚水浸濕他衣襟的觸感，聽著她那句“愛人和愛人”在腦海中反復(fù)回響。

窗外，夜色深沉。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而這短暫的黑夜，對于他而言，將成為一場漫長而殘酷的、甜蜜的凌遲。

懷中的她已然昏睡，呼吸變得輕淺而規(guī)律，仿佛剛才那場掏空一切的情感風暴只是一場幻覺。

但那份真實的重量與溫度，卻沉沉地壓在他的胸膛上，也壓在他的靈魂上。

他不再去看她，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被夜色模糊的紋路。

他開始思考存在的必要性。

這個念頭，在他漫長的生命里，如同一個永恒的背景音，已經(jīng)回蕩了無數(shù)次。

在失去茉莉后的每一天，在每一個需要動用力量、提醒他自己并非凡人的時刻，在每一次目睹因他而起的死亡之后。

但這一次，與以往都不同。

這一次，他不是在尋求答案。

他早已放棄了答案。存在與否，必要與否，對于背負著如此過往、身處如此困境的他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他存在，這便是既成的事實，也是永恒的刑期。

他此刻的思考，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殘。用這個無解的問題反復(fù)折磨自己已然疲憊不堪的神經(jīng)，如同用手指去摳挖一個永遠不會結(jié)痂的傷口。

目的，并非為了求得解脫。

或許只是想靠著這熟悉的、近乎麻木的痛苦，讓自己也能就此睡過去。

或許，僅僅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直到天亮。

天亮，那個她設(shè)定的“契約”到期之時。天亮，那個他必須再次穿上“別扭”的鎧甲，將她推開，回歸“正確”的孤寂的時刻。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可辨。他的存在，他的思考，她在他懷中的溫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等待那個注定到來的、溫柔的訣別。

這是一個靜止的、沒有出路的終點，充滿了巨大的悲傷，卻也因那份共同沉淪的默契，而奇異地帶上了一絲平靜。

思考的齒輪在空轉(zhuǎn)中緩緩?fù)ＯⅰＫ罱K放棄了思考。

因為他早已洞悉，所有關(guān)于存在必要性的思辨，最終都會歸于虛無。

就像一條河流，無論途經(jīng)怎樣的風景，最終都奔涌入海，消失在那片無垠的、無法定義的鹽堿之中。

“沒意義”，就是最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