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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話說重了（第2頁）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你們的模樣……可我忘了快感，”（他曾經(jīng)以殺戮和征服為樂），“只剩下痛苦?！?/p>

“‘對不起’這話，我可以對任何活著的人說，說上千遍萬遍……但對你們，我不可以……我不可以……”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

“我成‘神’了……大家?？墒?，‘對不起’這三個字，我好像……用得越來越頻繁了……”

他語無倫次，但核心卻無比清晰：他記得他們每一個人，而這份“記得”所帶來的，是永恒的、無法用言語彌補的痛苦。

他擁有了近乎神的力量，卻在這份記憶面前，卑微得只剩下最蒼白的人類語言。

亡魂們沉默了。

他們看著他，這個曾經(jīng)冷酷如天道、視眾生為芻狗的“畜生”，此刻像最脆弱的人類一樣，在他們面前袒露著最深切的痛苦與悔恨。

他記得他們，不僅記得，還因此承受著無盡的折磨。

他們追求的，或許從來不是復仇，也不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

他們想要的，是被記住，是確認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犧牲，在那個不可一世的存在的生命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沉重的痕跡。

而此刻，他們看到了。

他不僅記得，還因此痛苦，因此后悔。

這“記得”本身，就是最高的敬意，也是最殘酷的懲罰。

沉默中，不知是哪一個亡魂率先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混雜著釋然、無奈，甚至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的嘆息。

這嘆息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最終匯聚成一句所有亡魂共同的心聲，一句帶著苦澀寬容的調(diào)侃：

“真是……果然什么好事都讓你占了啊……”

他們原諒他了。

不是因為“對不起”這三個字，而是因為他用永恒的孤獨和痛苦，為他們豎立了一座最宏偉的、只存在于他內(nèi)心的紀念碑。

亡魂們的身影開始漸漸變淡，如同晨霧般悄然散去。他們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最終消失時，臉上似乎帶著一絲了然的平靜。

房間重歸空曠，只剩下高燒中的他，和那份被亡靈們見證并“赦免”后，愈發(fā)沉重，卻也仿佛得到了一絲詭異安寧的孤獨。

亡魂們的身影如同融入陽光的薄霧，帶著那一聲混雜著釋然與苦澀的感嘆，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散在空氣里，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房間重新變得空曠，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高燒帶來的嗡鳴。

也就在他們徹底消失的瞬間，他對著那空無一物的前方，用盡全身力氣，痛苦地、清晰地吐出了最后兩個字：

“保重?！?/p>

這聲告別，沉重得仿佛耗盡了他在幻覺中汲取的所有力氣。

他知道，這不是尋常的再見。

這是他最后一次見到他們了。不是因為他們不愿再來，而是因為他自己——這一次的會面，這場高燒帶來的懺悔與和解，已經(jīng)耗盡了這個“奇跡”所有的可能性。

亡者的世界與生者的世界，那堵由規(guī)則和罪孽筑成的高墻，在這次短暫的穿透后，將永遠閉合。

他親手關上了這扇門。

“保重”兩個字，是對那些踏上永恒歸途的亡魂說的，愿他們在無盡的安眠中獲得真正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