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些代表“外界”認可與和解的信件,與這束充滿生機的真花融為一體。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
手持著那束融合了歉意與新生的花,踏著滿地搖曳的燭光,一步步,朝著站在門口、已然完全怔住的蝴蝶忍走來。
他的步伐依舊平穩(wěn),卻比平時更慢,更沉。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在躍動的燭火下,似乎也染上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沉而專注的光彩。
他走來的姿態(tài),不像平日那般疏離或無奈,反而帶著一種準備了許久、終于鼓足勇氣走上前來的……笨拙的鄭重。
像一個準備了很久的表白者,捧著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融合了過往與現(xiàn)在、沉默與聲音的禮物,走向他唯一想要贈與的人。
整個儲物室安靜得只剩下燭火輕微的噼啪聲,以及他一步步走近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蝴蝶忍站在原地,紫眸睜得極大,看著他在燭光中向自己走來,看著他手中那束奇異而意義非凡的花,看著他臉上那前所未有、幾乎讓她不敢確認的認真神情。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失控地、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要掙脫所有的束縛。
蝴蝶忍看著他在燭光中一步步走近,那束奇異的花在他手中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
(他……這是做什么?)
心底一片冰冷的清醒。那滿柜的紙花帶來的震撼尚未平復(fù),此刻又添上這束真花的灼燙。
她看得懂他眼中的東西,那是一種她許久之前就已熟悉、卻又刻意回避的專注。
(真是……狡猾啊。)
用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地方。將她所有的信件化作無聲的告白,又將同僚們的歉意編織進新的開始。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執(zhí)著,知道她的背負,卻還是選擇在此刻,捧出這一切。
(我……)
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觸碰到布料下冰冷的刀鐔。那堅硬的觸感瞬間刺穿了眼前迷離的氛圍。
(我還要為姐姐報仇。)
這個念頭如同淬冰的刀,斬斷所有旖旎的遐思。香奈惠姐姐溫柔的笑容、染血的羽織、最后輕撫她臉頰的冰涼手指……
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比任何燭光都更鮮明,比任何花束都更沉重。
(鬼還沒有殺盡,仇恨尚未洗雪。這條命,這顆心,早已不屬于我自己。)
她看著他已經(jīng)走到面前,能清晰看見他眼底躍動的燭火,以及那深處不容錯辨的、沉寂已久卻在此刻燃燒起來的期待。
(對他……)
并非全無感覺。那樣一個特殊的人,用最笨拙又最執(zhí)著的方式闖入她的生命,留下滿柜無法忽視的痕跡。
會因他的平靜而氣惱,會因他的無奈而竊喜,會在風雪中貪戀那一瞬的溫暖。
但這點點悸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尚未蕩開,就被更深處冰冷的復(fù)仇執(zhí)念所吞沒。
(不能。)
(至少,現(xiàn)在不能。也可能以后也不能,已經(jīng)做好赴死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