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外五里,有一條名為“柳煙巷”的窄街。
天光初亮。
巷口已響起清脆吆喝:“胭脂水粉嘞——上好香膏——”
鄰里女子紛紛掩袖出門,在貨郎攤前挑選脂粉,笑語低語交織于晨霧之間。
不一會兒,門扉輕響。
一位身著水藍(lán)色長裙的女子緩步而出,身形修長,眉目清秀卻不算驚艷。她剛露面,幾個少女便紛紛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揚起笑意。
“瀧玉姐姐,快來看,今天貨郎帶來的東西可新鮮了!”
起初,大家對她并不熟悉。這女子幾個月前才搬到此地,鄰里之間有過些許揣測。但近來幾番相遇,談笑漸多,彼此也就親近起來。
“瀧玉姐姐,你一定猜不到,那貨郎剛才講了什么大事?!?/p>
“說是朝廷要辦新學(xué)了?!?/p>
“難怪我父親昨日一整天都沒回來,夜里才進(jìn)門,還一個勁兒地說‘大明要變天了’。聽說那新學(xué)里頭,根本不教四書五經(jīng)。我哥哥昨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今早還在唉聲嘆氣?!?/p>
“若真是這樣,明年又是科舉之年,三年一次的大考還能不能辦?”
“朝廷這一改,可真讓人心里沒底……”
說話的是個十五四歲的姑娘,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不滿。
邊上稍年長些的女孩也低聲接道:“我家那位訂了娃娃親的公子,出身書香門第,原本過些日子就要登門拜訪,為明年四月的春闈做準(zhǔn)備。如今出了這新學(xué),他怕是也要亂了陣腳?!?/p>
“新學(xué)?昨天朝堂上連北境大捷的事都沒議完,倒把心思全放在這個上了。”
“聽人說,太子殿下連新學(xué)的府址和名字都定下來了——是嗎?”有人轉(zhuǎn)向貨郎追問。
貨郎先朝走近的柳瀧玉拱了拱手,見她站定,這才點頭應(yīng)道:
“沒錯!街上已經(jīng)貼出告示了?!?/p>
“據(jù)說這新學(xué)要設(shè)一座學(xué)府,模樣兒像國子監(jiān),卻另立名號?!?/p>
“叫……格物院?!?/p>
“格物?那是探求萬物本源,洞察天地運行的道理?!?/p>
“格物致知?!?/p>
“頭一個學(xué)問,據(jù)說是從孔夫子的《兩小兒辯日》開始的?!?/p>
他抬手指了指天空中仍顯明亮的日頭。
“你說,這太陽,何時離我們近些,何時又遠(yuǎn)些?”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覷。
“早上近些吧?瞧著大得很,中午就小了,顯然是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