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置于他膝上的赤殞劍,模樣已與三年前截然不同。原本那躁動不安、如熔巖般灼目刺眼的血光已然盡數(shù)斂去,劍身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而厚重的暗紅色,仿佛是由沉淀了萬載歲月的玄血寒玉打磨而成,溫潤內(nèi)斂,卻又透著一股神秘莫測的韻味。唯有當(dāng)阿默靈力微微流轉(zhuǎn),灌注劍身之時,那暗紅劍脊的最深處,才會極快地掠過一絲內(nèi)斂到極致、卻足以令神魔心悸的猩紅流光,驚鴻一瞥般暗示著其內(nèi)所蘊藏的恐怖威能。
他屈起手指,輕輕一彈暗紅的劍身。
“錚——!”
一聲清越悠長、宛如鳳唳九霄般的劍鳴頓時響起,回蕩在這片死寂的虛空。這鳴響之中,再無半分之前的暴戾與狂躁,唯有與主人心意相通后的靈性雀躍,以及一種沉凝如山、圓融如意的絕對掌控感。
阿默起身,赤殞劍自然而然地落入他掌心,仿佛已成為他手臂的延伸。他隨意持劍,向前輕輕一揮。
沒有預(yù)料中的驚天動地能量爆發(fā),也不見撕裂虛空間的恐怖劍芒。
只有一道細微到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的暗紅色絲線,悄無聲息地滑過遠方一座巨大無比、如同山岳般的浮島。
下一刻,那巨大的浮島微微一顫,竟沿著一條無比光滑、平整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切面,緩緩地、無聲地滑落開來!斷面處光滑如鏡,甚至能倒映出遠處扭曲的能量流光!
直至那分離的部分滑出數(shù)十丈遠后,恐怖的慣性才失去平衡,整座浮島轟然崩碎,卻并非炸裂,而是化為最最細微的塵埃,瞬間便被周圍奔涌的虛空能量吞噬殆盡,仿佛從未存在過。
舉重若輕,鋒芒盡藏于無痕之間。
阿默滿意地微微頷首,低語道:“重樓,這份‘厚禮’,我收下了?!?/p>
他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白瞳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的阻隔與混亂的時序,精準地“望”向了某個既定的方向。周身的氣息與三年前已然不同,不僅修為更為精純浩瀚,更因與赤殞劍意徹底交融,人劍合一,平添了一份深不可測、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
“三年之期已滿,”他平靜地陳述,“是時候了?!?/p>
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是對他話語的回應(yīng),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虛空,猛地扭曲、撕裂開來!
一個巨大的、邊緣燃燒著暗黑魔焰的空間黑洞驟然形成!磅礴霸道的魔壓如同海嘯般從中噴涌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天外天境!
一道魁梧傲然的身影,自那扭曲的空間漣漪中心一步踏出!猩紅長發(fā)狂舞,玄鐵重甲森然,金瞳如烈陽燃燒,正是魔尊重樓!
他降臨于此,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阿默手中那柄已然脫胎換骨的赤殞劍上,隨即又掃過遠處虛空那道久久殘留、平滑得不可思議的浮島斬痕。
重樓的嘴角,勾起一抹狂傲而盡興的弧度。
真正的戰(zhàn)斗,此刻才剛要開始。而那一道平滑的斬痕,將如同永恒的印記,訴說著方才那極致內(nèi)斂、卻足以斬斷萬物的鋒芒。
空間裂縫尚未完全彌合,邊緣處暗黑魔焰如同活物般扭曲、舔舐著虛空的傷痕。重樓踏立于混沌能量之上,猩紅披風(fēng)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獵獵狂舞,其周身散發(fā)的威壓是如此恐怖,竟令整個天外天境的轟鳴與呼嘯都仿佛被迫低沉了幾分!
他金瞳如兩輪灼灼燃燒的烈日,目光銳利如實質(zhì),似要穿透阿默周身那沉凝圓融、與赤殞劍意完美交融的氣韻,最終死死定格在那柄暗紅內(nèi)斂、光華盡藏的長劍之上。
“哼,三年光陰,竟未教這赤殞反噬其主……倒是本座小覷了你的根骨?!敝貥堑穆曇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淡淡的滿意?
他金瞳微瞇,灼灼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劍意盡斂,鋒芒暗藏……看來這三載,你非但未成其奴,反令這桀驁兇兵折腰臣服。有趣!”
一聲低沉的冷笑回蕩于虛空,那笑聲中帶著幾分對強者認可的審視,以及隨之燃燒得愈發(fā)熾盛的純粹戰(zhàn)意:“如何?本座親手所鑄之兵,可還堪你驅(qū)使?”
阿默指尖輕撫過赤殞冰涼而溫順的暗紅劍身,唇角微揚,語氣似贊似嘆:“魔尊所贈,自是‘不同凡響’。初時如脫韁烈馬,癲狂難馴,這三載馴服之功,耗神費力,險些真折了我半身修為去?!?/p>
“折了便是無能!”重樓嗤笑出聲,聲音如同萬載寒鐵相互摩擦,刺耳而霸道,“天地神兵,自有其錚錚傲骨。若連一柄劍都降伏不得,也配站在本座面前?看來這三載光陰,你未曾虛度?!?/p>
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金瞳之中血色魔焰驟然大盛,如同火山噴發(fā):“既已執(zhí)劍,當(dāng)知本座予你此刃之意——莫要再拿那些不堪一擊的凡鐵來污吾炎波血刃!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道……當(dāng)由這赤殞親手斬裂,方不辱沒此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