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時揚起一陣灰塵。大堂里的八仙桌上擺著沒吃完的飯菜,筷子還豎插在碗里,像是主人剛起身離開。王雪姬的冰晶鏡掃過二樓的樓梯,鏡面上顯形出三個模糊的人影,一動不動地趴在欄桿上,后心同樣有陰陽魚的影子。
“樓上有人。”蘇清瑤的護世劍護在胸前,“雪姬姐,跟緊我?!?/p>
二樓的客房門全敞著,最后一間房里傳來“滴答”聲。推開門的瞬間,蘇清瑤聞到股濃重的血腥味——房梁上掛著個穿碎花襖的女人,腳尖離地面還有半尺,地上的血灘已經(jīng)發(fā)黑,而她的后心,正貼著條巴掌大的陰陽魚,魚身已經(jīng)從半透明變成了暗紅色。
“是被吸干了精血?!标愊棺用嗣说哪橆a,皮膚硬得像塊木板,“死了至少三天,可尸體沒腐爛,這不合常理?!?/p>
王雪姬的冰晶鏡突然對準窗戶,鏡中顯形出窗外的溪流在夕陽下變成了血紅色,無數(shù)陰陽魚正逆流而上,往玄陰山的方向游去。而在溪水中央,隱約有個穿著東瀛服飾的人影,正站在塊露出水面的石頭上,手里舉著個鈴鐺似的東西。
“神道教的人。”蘇清瑤的護世劍發(fā)出清越的鳴響,“塞北的余孽,跑到中原來了?!?/p>
林九玄的手指在窗臺上劃過,沾起一點銀白色的粉末:“是櫻花紋咒符燒成的灰?!彼哪樕亮讼聛?,“他們在溪水里布了陣,用全鎮(zhèn)人的精血飼養(yǎng)陰陽魚?!?/p>
鬼手這時從外面回來,臉上沾著泥:“老鬼在亂葬崗瞅見了,至少埋著二十多具尸體,全是這幾天死的?!彼蝗粔旱吐曇?,“最邪門的是,墳頭草都朝著玄陰山長,根須全是黑的?!?/p>
夜幕像塊黑布似的罩下來,鎮(zhèn)子上突然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比白天熱鬧了十倍。蘇清瑤趴在窗縫往外看,只見溪水漲了半尺,血紅色的水面上漂浮著成百上千條陰陽魚,正朝著客棧的方向游來,撞在岸邊的石頭上,發(fā)出密集的“砰砰”聲。
更嚇人的是鎮(zhèn)子里的村民,不知啥時候全從屋里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站在溪邊,伸著手往水里撈陰陽魚。撈到魚的人就直接往嘴里塞,喉嚨里發(fā)出“咕?!钡耐萄事?,眼珠子在黑夜里泛著幽幽的綠光。
“他們被操控了?!蓖跹┘У谋хR照出村民們后心的陰陽魚,那些魚的尾巴正在快速擺動,“煞氣通過魚鉆進他們的識海,讓他們變成了傀儡。”
陳瞎子把三枚銅錢擺在桌上,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銅錢突然立了起來,在桌上轉(zhuǎn)了個圈,最后組成個倒立的三角形:“卦象說,今晚子時,這些村民會來客棧鬧事?!彼蛱K清瑤,“清瑤姑娘,你的鏡靈真火能凈化煞氣,可這些村民……”
蘇清瑤握緊護世劍,劍鞘上的蓮花紋與王雪姬的冰晶鏡產(chǎn)生共鳴。她知道陳瞎子想說什么,這些村民是無辜的,可被煞氣控制后,就成了危險的傀儡。塞北的經(jīng)歷告訴她,對歸墟濁氣不能手軟,可眼前這些人,畢竟是活生生的中原百姓。
“我有辦法?!蓖跹┘蝗婚_口,冰晶鏡在掌心轉(zhuǎn)出個圈,“神隱會的冰術(shù)能暫時凍結(jié)煞氣,等天亮了再想辦法凈化。”
鬼手已經(jīng)把客棧的大門頂死,又用鑿子在門后釘了幾道橫木:“奶奶的,老鬼的鑿子好久沒開葷了?!彼自陂T后,鎖魂釘在掌心轉(zhuǎn)得飛快,“林先生,您說這些傀儡怕啥?糯米還是黑驢蹄子?”
林九玄沒答話,正盯著窗外的玄陰山。山尖的云霧散了些,露出片黑壓壓的建筑輪廓,像是座神社。而在神社的最高處,隱約有面旗幟在夜風中飄動,上面畫著個倒懸的陰陽魚。
“他們的目標是玄陰山?!绷志判穆曇魩е?,“溪鎮(zhèn)的人,只是他們養(yǎng)肥了的祭品。”
子時的梆子聲剛從鎮(zhèn)西頭傳來,客棧的大門就被撞得“咚咚”響。蘇清瑤握緊護世劍,聽見門外傳來村民們整齊的嘶吼,夾雜著陰陽魚的“噠噠”撞擊聲。王雪姬的冰晶鏡已經(jīng)對準門縫,鏡中顯形出幾十張慘白的臉,正貼在門板上往里看,眼珠子凸得像要掉出來。
“來了?!惫硎值蔫徸右呀?jīng)握在手里,“老鬼倒要看看,這些活死人硬還是咱的鑿子硬!”
蘇清瑤與王雪姬背靠背站在大堂中央,護世劍的蓮花紋與冰晶鏡的水龍紋在地上交織成網(wǎng)。她知道,今晚這關(guān)要是過不去,不僅她們會被困在這詭異的溪鎮(zhèn),玄陰山深處的邪祟也會趁機徹底覺醒。而那些半透明的陰陽魚背后,一定藏著比塞北歸墟更可怕的秘密。
門外的撞擊聲越來越響,第一道橫木已經(jīng)開始松動。蘇清瑤深吸一口氣,護世劍的鏡靈真火在劍尖跳動,照亮了同伴們堅毅的臉——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么,只要她們五人(陳瞎子、林九玄、鬼手、王雪姬和她自己)還在一起,就沒有破不了的局。
溪水流淌的聲音在此時變得格外清晰,像是有無數(shù)張嘴在耳邊低語。蘇清瑤的目光越過門板,望向玄陰山的方向,那里的神社輪廓在月色下越來越清晰,而神社頂端的那面旗幟,正緩緩轉(zhuǎn)向客棧的方向,仿佛有雙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