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夜,來得迅速而徹底。越野車隱藏在冰崖下的陰影里,如同蟄伏的銀狐。車窗外,風雪漸疾,能見度急劇下降,唯有遠處天邊開始浮現的、如同鬼魅般搖曳的綠色極光,給這片死寂的冰原帶來一絲詭異的光亮。
葉凡關閉了所有非必要的車燈和能源輸出,只留下維持生命系統(tǒng)的最低功耗。車內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儀表盤上幾個關鍵參數發(fā)出幽微的光芒,映照著兩人凝重的側臉??諝庋h(huán)系統(tǒng)低聲運作,維持著適宜的溫度,但與車外零下數十度的嚴寒僅一窗之隔,無形的壓力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
蘇念已經快速連接上了便攜式衛(wèi)星終端,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舞,戰(zhàn)術目鏡上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她的臉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鷹?!啊畯s神星’平臺正在變軌調整,預計三小時后進入最佳攻擊窗口。它的主武器是‘天罰’級動能鉆地彈頭,足以穿透數千米冰層……斯特林這是要徹底抹平整個觀測站區(qū)域?!彼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種不計后果的瘋狂。
葉凡靠在駕駛座上,混沌道瞳在黑暗中微微閃爍,感知著外界能量的細微變化。他能清晰地“看到”高空軌道上那個散發(fā)著冰冷殺意的龐然大物,以及它即將傾瀉而下的毀滅性能量。同時,他也感應到,在更深的冰原之下,那個觀測站內部,一股更加隱晦、更加陰冷的能量波動,如同沉睡的毒蛇,與“弒神星”的威脅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那是李玄,或者說,“寂滅之主”的力量。
“斯特林想當漁翁,可惜,我們不是鷸蚌?!比~凡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wěn)。他側過頭,看向蘇念,“能計算出‘弒神星’鎖定目標的精確坐標和能量聚焦點嗎?”
蘇念手指不停,語速飛快:“可以嘗試逆向推演它的軌道參數和瞄準邏輯,但需要時間,而且……風險很高,可能會被反探測?!?/p>
“不需要完全精確,”葉凡目光深邃,“只要一個大概范圍,足夠我們‘幫’它修正一下彈道就好?!?/p>
蘇念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鏡片后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想……利用李玄的基地做盾牌?或者,引導‘天罰’去攻擊基地的防御薄弱點?”
“驅虎吞狼,或者,讓兩只老虎先打一架?!比~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斯特林想炸,就讓他炸個夠。但我們得確保,炸彈落在該落的地方。”
這個計劃大膽而瘋狂,充滿了不確定性。但蘇念看著葉凡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決斷,心中那點不安瞬間被一種奇異的信任取代。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敲擊得更快:“我需要接入更高權限的全球衛(wèi)星網絡,放大信號接收功率……但這會極大增加我們暴露的風險?!?/p>
“秦璐和沐小雨會在外圍策應,干擾IccEt的次要監(jiān)測網絡。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比~凡伸手,覆在蘇念操作終端的手背上,他的掌心溫熱,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相信我,也相信你的計算。”
手背上傳來的溫度讓蘇念指尖微顫,她抬眼看他,在極光變幻的微光下,他眼神深邃如夜海,卻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她重重點頭:“好。”
接下來的時間,車內只剩下敲擊鍵盤的細微聲響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蘇念全力破解和計算,葉凡則閉目凝神,將自身感知與星辰之力擴展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監(jiān)控著方圓數十里內的任何能量異動,尤其是來自地下觀測站的那股陰冷氣息。
風雪更大了,敲打著車窗,仿佛無數冰鬼在嘶嚎。極光如同巨大的綠色幕布,在夜空中瘋狂舞動,映得冰原光怪陸離。
突然,葉凡猛地睜開眼:“來了!”
幾乎同時,蘇念也低呼一聲:“計算完成!坐標已鎖定!能量聚焦點偏移成功……就是現在!”
葉凡沒有絲毫猶豫,掌心星輝暴漲,一股凝練至極的星辰之力如同無形的箭矢,穿透車頂,射向漫天風雪和極光籠罩的夜空!這不是攻擊,而是一個精準的引導信號,短暫地、微弱地模擬了地下觀測站某個關鍵節(jié)點的能量特征!
這一瞬間的波動,在“弒神星”龐大的探測系統(tǒng)中,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一閃即逝,卻足以被捕捉!
高空軌道上,“弒神星”平臺的主武器系統(tǒng)微微調整了角度。
“撤!”葉凡低吼一聲,猛地啟動越野車!引擎發(fā)出壓抑的咆哮,車輪在冰面上瘋狂空轉,濺起漫天冰屑,隨即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沖出冰崖陰影,朝著預定好的撤離路線狂奔!
幾乎在他們沖出的下一秒——
一道無法形容的熾白光柱,如同神靈之矛,撕裂了風雪和極光,從遙遠的天外精準貫下!目標,正是葉凡剛才信號模擬的那個冰原坐標點!
轟?。。。。。。。。?/p>
即便是隔著重重的冰層和距離,那驚天動地的巨響和恐怖的沖擊波也如同實質般傳來!整個冰原都在劇烈震顫!越野車被氣浪掀得差點側翻,葉凡死死握住方向盤,星辰之力穩(wěn)住車身。
透過后視鏡,可以看到遠處被擊中的冰原,騰起一朵巨大的、混合著冰雪、巖石和能量的蘑菇云,刺目的白光將半個夜空照得亮如白晝!
“命中……偏移成功!”蘇念看著終端上反饋的數據,聲音帶著激動和一絲后怕,“彈著點距離觀測站主入口不足五百米!足以重創(chuàng)其外部防御并引發(fā)內部能量紊亂!”
葉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他看了一眼身旁因為激動和緊張而臉頰微紅的蘇念,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干得漂亮,蘇老師?!?/p>
蘇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一愣,臉頰更紅了,卻沒躲開,只是輕輕拍開他的手,低聲道:“快走!沖擊波和后續(xù)輻射就要來了!而且,‘弒神星’一擊之后,斯特林肯定會發(fā)現異常!”
葉凡大笑一聲,油門踩到底,越野車在顛簸的冰原上劃出驚險的弧線,朝著更深的黑暗和風雪中駛去。身后是毀滅的光輝,前方是未知的險境,但車廂內,卻有一種并肩作戰(zhàn)、險中求勝的激昂在涌動。
極光依舊在頭頂搖曳,仿佛在見證著這場發(fā)生在冰原之上的、渺小人類與宏大力量之間的驚心動魄的博弈。而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