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塢的風波甫定,穿透云層的陽光如金箔般灑落在斷壁殘垣上,將凝結多日的血腥氣與死亡的陰霾驅散大半。地面上暗褐色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光,被斬斷的青竹橫斜交錯,竹節(jié)處的平滑切口仍無聲訴說著慘案的慘烈。
呂震正帶著呂家弟子們小心翼翼地收斂族人遺體,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難以掩飾的悲痛與愧疚,動作輕緩得仿佛怕驚擾了逝者;嶺南劍派掌門柳長風、丹霞谷主蘇紅藥等人則圍在一塊青石旁,眉頭緊鎖地商議著追擊兇手的路線,柳長風手中的長劍在地面劃出追擊方向,蘇紅藥的赤色玉佩隨著手勢微微晃動,空氣中彌漫著凝重的氣息。
唯有羅恩,在呂震躬身致歉的那一刻,便轉身走向青竹塢外的山林——他清楚,洗清自身嫌疑不過是這場與無根生博弈的序章,真正的戰(zhàn)場,是揪出那個躲在暗處操縱一切的黑手,以及那些沾滿鮮血的執(zhí)行者。
沒有多余的寒暄,羅恩對著呂震等人微微頷首,素色長袍的衣角在山風中輕輕飄動,身影很快便融入林間的陰影。剛踏入樹林,他周身便泛起一層淡藍色的空間漣漪,如同投入靜水的石子般緩緩擴散——方才在“炁韻推演”中捕捉到的三股獨特炁息,此刻正如同刻在腦海中的路標,清晰得仿佛伸手可觸。
他在一棵老松樹下停下腳步,緩緩閉上雙眼。眉心處,一抹淡藍色的光暈悄然亮起,一道比之前更凝練、更精準的Room空間悄然展開。這一次,空間力場不再鋪陳開來覆蓋整片廢墟,而是如同聚焦的雷達波,精準鎖定著兇手逃竄時留下的炁息軌跡。在Room空間的感知放大下,三股截然不同的炁息如同三條蜿蜒的絲帶,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的精神層面:
第一股,是關外薩滿一脈特有的“陰煞氣”。那氣息中裹挾著草原風沙的粗糲感,仿佛能磨過人的心神,還夾雜著一絲焚燒“陰魂香”的詭異甜膩——那甜膩并非花香或果香,而是帶著腐朽氣息的甜,如同變質(zhì)的蜜糖,即便兇手在逃竄途中刻意用炁息掩蓋,仍像跗骨之蛆般,在沿途的草葉尖、樹皮縫隙里留下了細微的印記,只要凝神感知,便能清晰捕捉。
第二股,是湘西趕尸派的“尸氣”。那氣息帶著濃郁的腐臭味,卻又裹著一層刺骨的死氣,與山間潮濕的瘴氣混雜在一起時,非但沒有被稀釋,反而因那股獨特的陰冷,在巖石縫隙、枯葉堆里顯得格外扎眼——就像黑夜里的一點寒星,即便藏得再深,也能被敏銳的感知捕捉到。
第三股,則是玄陰石特有的冰冷炁息。那是兇手手中模擬空間切割的法器殘留的氣息,帶著一種玉石碎裂般的尖銳感,又夾雜著玄陰石本身的陰寒,沿著兇手逃竄的方向,在地面上留下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痕跡——有時是在一塊青石的表面,有時是在一截斷木的切口處,如同沿途丟下的標記,指引著追蹤者的方向。
羅恩的意識如同順著蛛絲攀爬的獵手,沿著這三股炁息交織的軌跡緩緩延伸。不過片刻,他便確認了兇手的逃竄路線——果然如推演中所示,五人分成了兩路:
一路三人朝著東北方向的黑風寨而去,他們的炁息雜亂無章,時而快時而慢,顯然是逃竄途中過于慌亂,甚至幾次偏離方向,足見其經(jīng)驗不足;另一路兩人則向西往湘西方向疾馳,他們的炁息不僅掩蓋得極為徹底,還刻意繞了幾條迂回的小路,速度始終保持平穩(wěn),顯然是執(zhí)行過多次任務的老手,對如何擺脫追蹤頗有心得。
“無根生必然在他們身后布了眼線?!绷_恩猛地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他太清楚無根生的行事風格——此人最擅長布局,既然敢讓手下執(zhí)行如此慘烈的嫁禍,絕不可能不留下后手。若自己此刻聯(lián)合呂家或三一門的人追擊,一旦動靜過大,必然會驚動無根生的眼線,到時候不僅可能追不上兇手,甚至會讓無根生提前滅口,徹底斬斷這條指向他的線索。
思索間,羅恩的目光掃過林間的光影,心中已有了決斷:獨自一人行動。憑借空間移動能力,他可以在Room空間的覆蓋范圍內(nèi)實現(xiàn)悄無聲息的瞬移,跨越百里距離不過是片刻之事;而融合了三一門炁法的見聞色霸氣,又能讓他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精準捕捉兇手的炁息,摸清對方的底細。
打定主意,羅恩不再猶豫。他周身的藍色空間漣漪驟然變得濃郁,淡藍色的光暈如同水波般包裹住他的身影,下一秒,整個人便如同融入空氣的水汽,瞬間消失在原地——這便是他空間移動能力的精髓,無需借助任何媒介,只需憑借Room空間鎖定目標方位,便能實現(xiàn)短距離的瞬間轉移,連一絲風聲都不會留下。
山林間,只余下一道淡淡的藍色空間波紋,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片刻后便徹底消散,仿佛從未有人在此停留過。
羅恩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時,已落在青竹塢東北方向五十里外的一處山崗上。山崗上長滿了齊腰高的野草,風一吹便如同綠色的波浪般起伏,遠處的山巒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他并未停留,只是微微側頭,用見聞色霸氣捕捉著前方空氣中殘留的陰煞氣與玄陰石炁息,確認方向無誤后,周身再次泛起藍色漣漪,身影又一次消失。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羅恩如同穿梭在山林間的無形幽靈。每一次瞬移,他都會精準地落在兇手炁息最濃郁的位置:有時是一條干涸的溪床,有時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有時是一塊突兀的巖石。山間的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兩旁的樹木如同飛速倒退的殘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始終無法留住他移動的身影。
他刻意避開了沿途的村落與修士據(jù)點,每一次瞬移前,都會用見聞色霸氣探查四周,確保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就這樣,他沿著陰煞氣與玄陰石炁息交織的軌跡,如同循著血腥味追蹤獵物的狼,一步步向東北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