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停在半空,布已經(jīng)蓋住了蘇弦的臉。他沒有松手,手指還貼著那塊粗糙的麻布。風吹來,灰撲到他的手腕上,有點癢,但他沒動。
突然,胸口一燙。
不是外面的熱,是里面燒起來的感覺。他低頭看,左手食指上的骨戒變紅了,貼在胸口的龍鱗也發(fā)燙,像剛從火里拿出來一樣。他趕緊掀開衣服,發(fā)現(xiàn)那片透明的鱗片邊緣開始冒煙。
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下子黑了。
畫面直接出現(xiàn)在腦子里。
阿漁跪在石臺上,頭發(fā)垂下來擋住臉。她的手被鐵鏈鎖住,鏈子扎進地里。背上有一道新傷口,血順著背流到腰上。她耳朵后面的鱗鰭本來是亮銀色的,現(xiàn)在變得灰暗,像是死了一樣。
她慢慢抬頭。
嘴動了動,沒聲音,但陳默看得清楚——她在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一道符印打在她肩上,皮膚立刻變黑,冒出黑煙。她身體猛地一抖,雖然沒叫出聲,眼睛卻睜得很大,全是痛苦。
畫面突然沒了。
陳默膝蓋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他左手死死按住胸口的龍鱗,右手撐著地面,手指用力到發(fā)白。額頭青筋跳個不停,左眼脹得厲害,像有針在里面扎。月蝕夜留下的疤裂開一點,滲出血。
他咬住舌頭,嘴里全是血腥味。
疼讓他清醒了一點。
他知道剛才看到的不是假的。龍族和血脈相連的人之間會有感應,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清楚。阿漁還在魔宗手里,正在受苦,每過一秒都更危險。
他不能停下。
也不能哭。
他慢慢站起來,腿還有點軟?;仡^看了眼蘇弦躺著的方向,風把灰吹到了她的鞋邊。
他抬起手,朝那邊抱拳行了個禮。
“等我回來?!?/p>
說完,背后的骨琴和斬虛槍輕輕晃了一下,鐵鏈碰在一起,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走到旁邊,拿下背上的骨琴,放在膝蓋上。琴面很冷,三根斷掉的弦位置微微發(fā)紅。他用手摸了摸琴尾的一個凹槽——那里封著蘇弦臨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段曲譜。
“你想讓我停下嗎?”他低聲問,“讓我留在這里?”
琴沒動靜。
他等了幾秒。
忽然,琴身輕輕震了一下,不是整個琴,而是里面某個地方動了一下,像心跳。接著,一個很短的聲音從琴板深處傳來,低低的,穩(wěn)穩(wěn)的。
那是他學會的第一個音。
陳默閉上眼,聽到了。
這不是阻止,是在催他走。
蘇弦知道他會去。她留下的琴,不是讓他停下的東西,而是幫他前進的武器。